那是一个冰冷、无声的白色数字，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尤为刺眼：【99】
第九十九次。
伽罗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
快结束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刺破了几乎将他淹没的疲惫和沉重。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锁住那个数字，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赎。
就在这时，那催命的“滴！”声再次响起！
屏幕亮了起来——是伽罗自爆后的星星球的画面。伴随着小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蓝色的荧光无声地洒向地面上的一切……
伽罗几乎是立刻移开视线，同时感觉到臂弯处的小心身体再次绷紧。但他依旧维持着保护小心的姿态，可紧绷的身体里，一种混合着强烈痛楚和最后煎熬的情绪在疯狂涌动。
当屏幕上最后一点荧光粒子彻底融入黑暗，屏幕再次暗下去的瞬间——那个冰冷的白色数字，终于跳动了一下：
【100】
没有提示音，没有炫目的光芒。就在那个数字跳成“100”的同一刹那，房间一侧那片原本毫无缝隙的纯白墙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抹去。
一道门，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标识，就那么突兀而自然地出现在那里，静静地敞开着。
门外，是训练室熟悉的景象。
柔和明亮的顶灯，摆放着各种训练器械的角落，甚至能看到角落训练机器人待机时闪烁的微弱指示灯。熟悉的、带着轻微机油和能量场味道的空气，正从敞开的门外悄然涌入这个令人窒息的纯白空间。
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伽罗僵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巨大的解脱感和一种虚脱般的疲惫瞬间席卷了他，让他甚至有些站立不稳。他挡在小心超人眼前的手，终于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放了下来。
小心也感觉到了伽罗的变化。他抵在伽罗手臂上的额头终于抬起。他先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敞开的门，然后又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伽罗。
四目相对。伽罗这才第一次真正看清小心此刻的样子。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苍白得吓人，眼睫上沾着未干的、细小的水珠，在训练室透进来的光线下微微闪烁。暗红色的眼底布满了疲惫的血丝，像是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跋涉，但深处那层冰封的、沉重的痛苦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透出一点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脆弱。
伽罗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揉了一把，又酸又痛。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一种纯粹的本能驱使着他。
他抬起那只刚刚放下、依旧有些僵硬麻木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温柔，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擦去了小心眼睫上那细小的、冰冷的湿痕。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而真实。
小心没有动，只是微微抬起眼，任由伽罗的动作。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伽罗，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刚刚过去的巨大痛苦残留的阴影，有对伽罗此刻动作的微微无措，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深的疲惫和依赖。
他极轻地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低得几乎只有气声：“……能出去了？”
“嗯。”伽罗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柔和。他擦泪的手没有收回，顺势轻轻地、安抚性地搭在了小心的肩上，小心地避开了之前被抓握过的地方。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保护的意味，也带着一种确认——确认他们都还在这里，都还活着，都度过了这炼狱般的循环。
他微微侧身，让开一点空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小心那苍白的脸。“走吧。”
语气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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