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慷慨地穿过明亮的窗户,在宅博士家的客厅地板上投下几块暖融融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甜丝丝的香气,源头是宅博士忙碌的身影。
他正踮着摩拳擦掌,小心翼翼地将一盘刚烤好的、点缀着新鲜蓝莓的小松饼从烤箱里取出来,金黄的表面还滋滋冒着细小的油泡。
“开饭啦!”宅博士把盘子放在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上,声音清脆,“大家,快尝尝!我新改良的配方,蓝莓放得特别足哦!”
沙发一角,陷在柔软靠垫里的小心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那本硬壳书摊开在他并拢的膝盖上,显得他身形更加单薄安静。听到宅博士的招呼,他才慢半拍地抬起头,露出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睛。他轻轻合上书页,站起身朝餐桌走去。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另一道身影带着一阵轻快的风掠到了他身边。伽罗自然地伸出手,指尖掠过小心颈侧,熟练地替他整理了一下那截总是有点歪斜的蓝色围巾末端。
“好了。”他低声说,动作轻柔得像拂过一片羽毛,指尖不经意地蹭过对方微凉的下颌皮肤,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很自然地拉开小心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哇哦!”花心正对着墙上的镜子调整他额前那缕标志性的卷发,透过镜子的反射看到这一幕,夸张地挑了挑眉,“看看,看看!伽罗你这‘围巾纠察员’的兼职,真是越来越尽职尽责了嘛!”
开心正捧着一大杯果汁咕咚咕咚地灌,闻言立刻放下杯子,嘴边还沾着一圈果汁渍。他咧开嘴,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声音洪亮:“就是就是!都干转正了。你还记得上次伽罗非说小心的围巾没系好,在游乐场门口整理了半天吗?后面排队的人都快急死啦!哈哈哈!”
粗心慢吞吞地放下手里拆到一半的玩具零件,困惑地眨巴着眼睛:“啊?上次?什么门口?伽罗整理小心的围巾了?”他迷茫地挠了挠头。
甜心端着她那杯万年不变的热茶,从厨房踱步出来,恰好听到这一串对话。她目光扫过伽罗和小心,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慢悠悠地插话:“行了,都别大惊小怪。他们两个嘛,一直都是这样的。说真的,”她抿了口茶,语气带着点促狭,“当初他俩说他们在一块儿了,我倒有点惊讶———原来之前没在一起吗?”
客厅里静了一瞬。开心瞪圆了眼睛,果汁杯停在半空;花心整理头发的手僵住了;博士端着松饼盘,一脸“说出了我的心声”;连粗心都暂时放下了零件,努力思考着甜心话里的意思。
伽罗正拿起一块松饼要递给小心,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小心脸上。小心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着眼睫,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那块松饼上最大最饱满的那颗蓝莓,仿佛那颗蓝莓是此刻宇宙中唯一值得研究的对象。只是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几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慢慢松开。
伽罗眼底的笑意加深,像阳光下的湖面漾开温柔的涟漪。他若无其事地把那块蓝莓最多的松饼放进了小心面前的碟子里。
“甜心说得对,”伽罗的声音带着一种坦然的暖意,像午后晒过的被子,“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他没有看其他人,目光只停留在小心身上,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小心地捏起那块松饼,小口咬了下去。蓝莓的汁水染深了他淡色的唇。
“啧,恋爱的酸臭味!”花心夸张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重新拿起镜子,“还是我完美无瑕的容颜最令人安心!”
开心终于消化了甜心的话,恍然大悟般用力点头:“对对对!我就说嘛!伽罗老帮小心修东西,小心也总帮伽罗拿东西!原来早就‘在一起’了!”他像是解开了什么宇宙谜题,兴奋地抓起另一块松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甜心!这个好吃!再给我一个!”
话题很快被跳跃性极强的开心带偏,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松饼的口味、下午的训练安排,以及新上映的新电影。客厅里重新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伽罗和小心之间的互动,就在这片喧闹的背景音中,无声地流淌着。
小心吃完了他碟子里的松饼,舌尖舔掉唇边一点微不可查的碎屑。他抬起眼,目光安静地扫过伽罗面前的空碟子——那里只剩下一点松饼的碎渣。伽罗正侧身和开心说着训练场器械的事,手很自然地伸向旁边桌上的果汁壶。
就在伽罗的手指即将碰到壶柄时,一只白皙的手先他一步,稳稳地握住了凉凉的玻璃壶柄。小心微微倾身,动作流畅而安静,深蓝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额前一点。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壶口微微倾斜,清亮的果汁注入伽罗的杯子,刚好八分满,是他习惯的量。做完这一切后,小心放下壶,又恢复了刚才的坐姿,仿佛只是掸掉了肩上的一粒尘埃。
伽罗的对话甚至没有停顿,他自然地端起那杯被添满的果汁喝了一口,只是在放下杯子时,他的身体极其自然地朝小心那边又靠近了微不可查的一寸,两人手臂外侧的布料在动作间短暂地摩擦了一下。
宅博士捧着茶杯,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这短暂而默契的一幕。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镜片后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低头吹了吹杯口袅袅的热气。
阳光在客厅里悄悄挪移,窗外的树影被拉长。开心消灭掉盘子里最后一块松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杯碟都跳了一下。
“好无聊啊!”他活力四射地跳起来,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就在家里!地方够大!”
这个提议立刻点燃了气氛。
“可以啊。”花心立刻放下他的宝贝镜子,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让你们见识一下本主角完美的隐匿技巧!”
“捉迷藏?好啊好啊!”甜心拍手赞成,“不过要小心,别碰坏博士的新花瓶哦!”她紧张地看了一眼客厅角落那个插着粉色小花的细颈花瓶。
那是桃子姐姐签售会的纪念限量版物品。
粗心慢半拍地抬起头:“捉迷藏?那谁藏谁找?”他困惑地眨着眼,“我好像……把规则说明书忘记放哪儿了?”
伽罗笑着站起身,顺手把小心拉起来:“我是大人,就由我来当第一个‘鬼’吧。”他环视了一圈摩拳擦掌的伙伴们,最后目光落在小心身上,带着询问的意味。
小心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好!一分钟准备!藏好喽!”伽罗爽快地转过身,面对墙壁,闭上眼睛,开始大声倒数,“60!59!58!……”
倒数的声音如同发令枪。客厅里瞬间炸开锅。
“快快快!”开心像颗炮弹一样第一个冲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咚咚咚的脚步声震天响。
“优雅!要优雅懂不懂!”花心嘴里喊着,身体却很诚实地紧随其后,还不忘对着楼梯拐角反光的金属装饰条整理了一下刘海。
甜心则轻盈地跑向客厅另一侧通往储藏室的小门:“粗心,别发呆了!快藏起来呀!”她不忘提醒。
“哦!对哦!我要藏起来!”粗心如梦初醒,左右看看,一头扎进了离他最近的、堆满柔软靠垫的大沙发后面,只留下一个圆滚滚的屁股和几缕翘起的卷发在外面。
小心的动作截然不同。他没有冲向任何显眼的通道或房间。
在伽罗“50!49!”的倒数声中,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向客厅最深处、靠近落地窗的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架旧钢琴,蒙着深色的绒布琴罩。钢琴侧面与墙壁之间,有一个狭窄的、被厚重窗帘边缘半遮住的缝隙。
他侧过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和安静,滑进了那个阴影笼罩的缝隙里。深蓝色的发丝和深色的衣料瞬间融入钢琴与窗帘的暗影,仿佛一滴水融入了深潭。厚重的窗帘垂落下来,完美地掩盖了那最后一点缝隙。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连窗帘的流苏都没有多晃动一下。
客厅中央的喧嚣仿佛与他隔着一个世界。他蜷缩在那个狭小的、充满灰尘和旧木头气味的空间里,将自己彻底交给阴影,只留一线目光,透过窗帘底部与地板之间那道极其细微的缝隙,冷静地观察着外面明亮的光区。那片光区里,伽罗挺拔的背影依旧面对着墙壁。
“……3!2!1!时间到!”伽罗清朗的倒数声结束,他笑着转过身,“我来喽!躲猫猫的家伙们!”
客厅里只剩下午后阳光流淌的声音。伽罗开始了他地毯式的搜索。他带着猎人般的敏锐和活力,脚步轻快,目光如炬。
“找到啦!”不到三十秒,伽罗带着胜利的笑容,一把掀开了沙发后面垂下的长绒毯子。粗心正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一脸茫然地抬头:“啊?轮到我找了吗?”
“粗心超人,OUT!”伽罗笑着宣布。
储藏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甜心捂着嘴轻笑着从一堆纸箱后面走出来:“好吧,我被发现了!伽罗你好厉害!”
“花心超人!”伽罗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带着点戏谑,“你的主角光环好像不够亮啊!”他指着楼梯拐角那个巨大的青花瓷瓶——瓶口上方,花心超人那缕精心打理的卷发正顽强地翘在外面,随着他紧张的呼吸微微颤抖。
“可恶!”花心懊恼地钻出来,一脸不服气,“肯定是这个瓶子出卖了本主角完美的发型!啊啊啊啊不算啊!”
最后是开心。他自认为藏在了二楼书房书桌底下最隐蔽的角落。然而伽罗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精准地走向那张书桌,弯下腰,对上了开心那双在黑暗中瞪得溜圆、写满“不可能”的眼睛。
“开心超人,OUT!”伽罗把他拉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开心挠着头,嘿嘿傻笑:“伽罗你找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跟装了雷达似的!”
至此,客厅、储藏室、楼梯、二楼书房……所有可能藏人的角落都被伽罗翻了个遍。他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和越来越明显的焦急。
“小心?”他扬声喊道,清亮的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子里显得有些空荡,“小心?你在哪?”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伽罗重新开始搜索,这一次他的动作明显加快了,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他再次检查了粗心藏过的沙发背后,甚至掀开了所有靠垫;他推开储藏室的门,更仔细地翻看那些纸箱缝隙;他跑上二楼,连开心藏过的书桌底下都再次确认。他甚至打开了衣柜门,检查了床底。
“小心?”他的呼唤声一次比一次急迫,眉头也越皱越紧。那惯常的从容阳光被一种罕见的、找不到目标的焦虑所取代。
他像个弄丢了最珍贵宝物的孩子,脚步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有些茫然无措。他停在客厅中央,目光一遍遍扫过那些熟悉的家具摆设——沙发、茶几、电视柜、落地窗……阳光依旧明亮,却照不出他想找的那个人影。
他下意识地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是他感到困扰时的习惯动作。目光里那份找不到目标的焦灼,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客厅明亮的空气中漾开无形的波纹。
宅博士一直坐在他常坐的那张单人沙发里,手里捧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从伽罗开始倒数起,他的目光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和,安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场”。
他在心里轻笑,伽罗找人的技术当然是很厉害的,毕竟每次小心一个人迷路了,伽罗总是第一个找到他的。
而宅博士也知道,即便小心现在还没有被找到,可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伽罗赢了。
因为,小心爱伽罗。
当伽罗翻遍所有角落却依旧一无所获,脸上那份阳光被焦虑取代时,博士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他端起茶杯,凑到唇边,仿佛要掩饰嘴角那抹了然加深的笑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伽罗站在客厅中央,胸膛微微起伏,额角甚至渗出了一点细汗。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准备发动新一轮更彻底的搜索,目光锐利地再次扫视整个空间。
钢琴侧面的狭小空间里,小心将自己缩得更紧。透过那道狭窄的地板缝隙,他清晰地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伽罗如何迅速而精准地找到其他人,又如何因为找不到自己而变得焦躁不安。
他看到了伽罗紧皱的眉头,看到了他无意识摸着后颈的手指,看到了他眼中那份越来越明显的、失去目标的茫然和焦虑。
伽罗那带着困惑和急切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钢琴的共鸣箱和厚重的绒布,钻进他的耳朵。那声音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刺破了他精心构筑的隐蔽外壳。
小心蜷缩在阴影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小心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起,又松开。他紧贴着冰冷墙壁的脊背,似乎有瞬间的僵硬。隔着厚厚的绒布和钢琴的木质结构,伽罗那份因寻找不到而滋生的焦虑,像无声的潮汐,缓慢而固执地漫上来,浸透了他藏身的阴影角落。
就在伽罗的目光带着最后的希冀,再次扫过落地窗方向,即将掠过钢琴这片区域时。
钢琴侧面,那厚重深蓝色窗帘与墙壁相接的底部边缘,极其突兀地,探出了一小片深蓝色的衣角。
那颜色和他身上外套的颜色一模一样,在浅色的地板上异常显眼。那片布料像是被什么东西不经意地勾带了一下,又像是有人从里面极其轻微地往外推了推窗帘的褶皱,让它无法再完美地垂落覆盖,就那么突兀地、安静地暴露在午后明亮的光线里,像深海里浮出水面的一小片礁石。
伽罗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定格在那一点深蓝上!
所有的焦虑、茫然、急切,如同被阳光蒸发的晨雾,瞬间从他脸上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的明亮笑意,像骤然拨开乌云的太阳,瞬间点亮了他整张脸。
“找到你了!”伽罗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喜悦,几乎是欢呼着冲了过去。他一把拨开那厚重的窗帘,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窗帘被掀开,光线涌入那个狭窄的角落。小心蜷缩在那里,微微仰着头。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光线涌入的刹那,清晰地映出了伽罗带着巨大笑容的脸庞。光线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
“嗯,你找到我了。”,小心说。
伽罗笑着,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小心的手腕。那手腕很细,皮肤微凉。伽罗的手心温热而有力,带着运动后的微汗和毫不迟疑的坚定。他轻轻一拉,小心便顺从地、有些踉跄地被带出了那个狭小的藏身之处,重新站在了客厅明亮的阳光里。
“哇!小心你藏得也太好了吧!”开心第一个冲过来,绕着小心转圈,满脸惊叹,“那个缝那么窄!你怎么钻进去的?”
花心抱着手臂,语气有点酸:“哼,算你厉害!不过下次本主角一定能找到更完美的藏身点!”
甜心则松了口气:“小心你吓死我们了,伽罗差点把房子翻过来找你呢!”
粗心后知后觉地问:“啊?小心刚才藏哪儿了?”
宅博士终于放下了他那杯凉透的茶,站起身。他走到客厅中央,看着被伽罗紧紧抓着手腕、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朵尖似乎有点微红的小心,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一脸灿烂笑容、仿佛找到了全世界最珍贵宝藏的伽罗。
他脸上依旧是那种混合着慈祥、了然和一点点调侃的复杂笑容,他轻轻摇了摇头,用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每个人都听清楚的声音,慢悠悠地总结道:
“小心真的很宠伽罗啊。”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水面。开心、花心、甜心、粗心四个脑袋上都缓缓冒出了问号,彼此交换着茫然的眼神。
只有伽罗,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像是被阳光晒透了的麦田,金灿灿的。他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把小心往自己身边又拉近了一点,两人的手臂紧挨在一起。
小心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博士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和伙伴们探究的视线。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他没有挣脱伽罗的手,只是任由那份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一直蔓延上来。
而那片暴露他行踪的深蓝色衣角,此刻正服帖地垂落在他身侧,像一个无声的证明,安静地躺在地板上。
喧嚣的游戏尘埃落定,伙伴们各自散开,客厅里只留下午后阳光慵懒的余温。伽罗拉着小心,没有停留,径直走向通往屋顶花园的楼梯。推开那扇刷着白漆的小门,傍晚微凉的风立着一种松弛后的慵懒,像被阳光晒暖的溪流,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身后一步之遥的小心,“博士说的没错。” 他的目光很亮,映着天边的霞光,坦荡而直接地落在小心脸上,没有半分的犹疑或试探。
小心就站在那片绚烂的光影里。
他没有看伽罗,视线垂着,落在自己脚下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上。屋顶的风似乎比下面大些,吹动了他额前几缕深色的发丝,轻轻拂过他光洁的额头。
过了几秒,或者更久一点。就在伽罗以为他不会回应,准备转回头继续看夕阳时,小心动了。
他抬起脚,向前迈了一小步。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这一步,恰好让他站在了伽罗身侧,两人手臂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依旧没有看伽罗,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和他并肩望着同一片沉落的夕阳。
傍晚的风掠过屋顶,带来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和楼下隐约的电视声响,还有伽罗身上那种熟悉的、干净的阳光气息。
伽罗没有转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弧度越来越大,像被风吹开的涟漪。他伸出手,没有去碰肩膀或头发,只是轻轻地、极其自然地,用小指勾了一下小心垂在身侧的手指。
手指相触的瞬间,微凉与温热短暂地交织。小心也没有躲开。他依旧沉默地望着远方,只是原本自然垂放的手指,在伽罗的小指离开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想要留住那转瞬即逝的暖意。
天空的橘红与金粉在无声地流淌、变幻,如同缓缓融化的蜜糖,涂抹着城市的天际线。远处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的霞光,像无数跳跃的金色碎片。
夜幕要降临了。
晚风拂过,带着风最后的余韵和远方模糊的喧嚣。伽罗的指尖还残留着那一点微凉的触感,他望着天边,笑容像晚霞一样铺满眼底。
身旁的人依旧沉默,只是肩膀的线条在夕阳里显得格外柔和。那截深蓝色的围巾末端,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擦过伽罗的手背。
“我知道,是爱暴露了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