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的余韵还在山谷回荡，程淮安的耳鸣却已被更尖锐的疼痛取代。他低头看着渗血的左肩——一颗流弹擦着锁骨掠过，军装上绽开的血花在晨光中像朵诡异的红梅。叶昭不由分说扯开绷带，粗糙的纱布按在伤口上时，程淮安闷哼一声，眼前炸开细密的金星。
“疼就喊出来，没人笑话你。”叶昭头也不抬，指尖熟练地打了个死结。她自己的右小腿还缠着绷带，此刻却蹲在满地伤员间穿梭，将最后一点止血粉分给更危重的士兵。程淮安挣扎着起身，正要去帮忙搬运担架，却被周正拦住。
“师长要见你。”周正的声音带着疲惫，三天前还笔挺的军装如今沾满泥血，“弹药库炸得漂亮，但我们暴露了主力位置。日军三个联队正在朝栖霞山合围。”
指挥部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师长用红笔在地图上狠狠画了个圈：“鹰嘴崖失守后，日军改走水路运补给。现在唯一能截断他们的，是三十里外的虎跳峡。但那里...有座钢索桥。”他的目光扫过程淮安，“叶昭说你是南京城里的学生，会拆炸弹？”
程淮安愣了愣。学堂里确实开过爆破课，可那些都是理论。但当他瞥见墙上的作战地图，那些被红色标记吞噬的城镇，喉咙突然发紧：“我...我可以试试。”
深夜，程淮安和叶昭带着二十名士兵摸黑赶往虎跳峡。钢索桥悬在百米深的峡谷之上，铁索在风中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对岸的日军岗楼亮着探照灯，每隔五分钟就扫过桥面。
“桥身埋了至少五组连环雷。”叶昭用匕首挑开木板，露出下面交错的引线，“切断任何一根，整座桥都会炸。”她转头看向程淮安，月光落在她沾血的面罩上，“你的课，教过怎么拆这种诡雷吗？”
程淮安蹲下身，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他想起课本上的示意图，颤抖的手指顺着引线摸索。冷汗滴在木梁上，突然摸到一处凸起的金属片——是个触发机关。“不能硬拆。”他声音发颤，“得找到总控装置。”
就在这时，对岸传来引擎轰鸣。日军运输车队的车灯刺破黑暗，探照灯的光束也突然加快频率。“他们提前了！”叶昭抽出短刀，“程淮安，你还有多久？其他人跟我阻击！”
子弹破空声骤然响起。程淮安趴在桥面上，指甲在木板缝隙里抠出鲜血。终于，他在桥墩内侧摸到一个铁盒，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像盘绕的毒蛇。他咬住牙，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剪断蓝线——金属片应声弹起，连环雷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
“成功了！”程淮安刚要起身，却见一枚炮弹落在桥头。爆炸的气浪将他掀飞，他在剧痛中抓住摇晃的钢索，听见叶昭撕心裂肺的喊声：“跳！桥要塌了！”
程淮安松开手的瞬间，整座桥轰然断裂。他坠入冰冷的江水，浑浊的浪头灌进鼻腔。在失去意识前，他看见叶昭举着炸药包冲向日军车队，火光映亮了她决绝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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