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流萤

叶光莹攥着烫金门票的指尖微微发烫，票面上流转的星芒在暮色里忽明忽暗。乔久忆背着装有速写本的帆布包，时不时低头确认门票是否还妥帖地躺在夹层，耳尖泛起的红晕比晚霞还要鲜艳。白鹭溪畔的风裹着铃兰香气掠过，将两人交叠的影子吹成摇曳的诗行。

踏入庆典的刹那，万千发光粒子如银河倾泻。叶光莹的淡紫色裙摆扫过荧光藤蔓，每走一步，脚下便绽放出淡蓝色的星花。乔久忆悄悄摘下眼镜擦拭，生怕水雾模糊了眼前的奇景——少女发梢沾着光尘，仰头注视空中变幻的蝶群时，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都带着温柔的弧度。

"快看！"叶光莹突然拽住他的袖口，指向悬浮在湖面上的透明球体。那些囚禁着光点的容器随着波纹轻轻晃动，像沉睡的梦。湖边石碑上的古老箴言在月光下浮现：「以真心为引，以回忆为媒，方能唤醒沉睡的愿望。」

两人的指尖在微凉的石碑上相触，乔久忆慌忙后退半步，却被叶光莹自然地牵住了手。记忆如潮水漫过——是比赛时她攥着他腰带的温度，是图书馆里他偷偷塞给她的水果糖，是那些欲言又止却始终相伴的晨昏。湖心突然泛起涟漪，最靠近岸边的球体发出温柔的光芒，缓缓飞向叶光莹。

光点落在掌心的瞬间，乔久忆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能告诉我愿望是什么吗？"他的声音比风还轻。叶光莹将发光的心形光点贴在胸口，发间鸢尾花发饰随着动作轻颤："说出来就不灵啦。"其实她许愿时，脑海里全是少年划船时专注的侧脸，和那些被他小心翼翼守护的瞬间。

暮色彻底降临时，天空忽然绽开万千光瀑。金色凤凰掠过云端，蓝色水母在银河中游弋，玫瑰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坠入荧光森林。叶光莹兴奋地转着圈，淡紫色裙摆扬起又落下，惊起一片萤火虫般的发光粒子。乔久忆悄悄摸出藏在口袋里的速写本，借着光影的流转，将少女雀跃的模样永远定格在纸页间。

庆典散场时，月光将白鹭溪染成流动的银绸。叶光莹倚在乔久忆肩头，听着他强装镇定却愈发急促的心跳声。"其实我也许了个愿。"少年突然开口，耳尖红得要滴血，"希望以后每个像今天这样的日子，都能陪在你身边。"

晚风卷起叶光莹散落的发丝，将这句话轻轻系在溪边的芦苇上。远处传来沙猫追逐发光蝴蝶的欢叫，而他们交握的手，比庆典里任何光芒都要温暖明亮。

下课铃刚响，苏倩倩就被花玖琳拽到走廊角落。幻影蝴蝶在两人头顶盘旋，花玖琳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看见没？乔九忆又往叶光莹书包塞东西了！”她指尖轻点，一只蝴蝶化作镜面，映出乔九忆涨红着脸把牛皮纸袋塞进叶光莹抽屉的画面。

“那是我烤的蔓越莓饼干！”苏倩倩踮脚张望，怀里沙猫突然竖起耳朵。它纵身跃上窗台，尾巴扫过辛弃疾的后脑勺，“喵呜”一声惊得正在炫耀异能的少年手一抖，课桌瞬间结满冰花。

“沙猫！”苏倩倩慌忙去追，却撞见沐辞安抱着琴谱走来。他眼疾手快接住差点摔倒的少女，藏在袖口的星光罗盘轻轻发烫。“小心。”他的声音比琴音还温柔，耳尖却红得要滴血。这时，远处传来叶光莹压抑的惊呼。

乔九忆僵在原地，看着散落满地的信纸——那是他写给叶光莹的鼓励便签，每张都画着不同的小动物。“对、对不起……”他慌乱去捡，却发现最底下压着张皱巴巴的全家福，照片里叶光莹穿着不合身的旧裙子，笑得格外拘谨。

叶光莹蹲下身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淤青。乔九忆呼吸一滞，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没事的。”叶光莹迅速遮住伤痕，却在触到他掌心温度的瞬间红了眼眶——他正悄悄把创可贴按在她受伤的手指上。

“咳咳。”秦雅南突然出现，九枚星枢令叮当作响。她瞥了眼满地狼藉，折扇敲了敲乔九忆的后背：“图书馆需要整理古籍，来帮忙。”转身时，她压低声音对叶光莹说：“美术社缺个助教，有空来试试？”

暮色渐浓，苏倩倩抱着奶茶蹲在琴房外。沙猫趴在窗台偷看，只见沐辞安正在教苏倩倩弹《小星星》。月光透过百叶窗洒在琴键上，沐辞安的手指覆上她的，温柔纠正着指法：“这里要轻一点……”

操场方向突然传来巨响，辛弃疾和水千凝的异能对决震落了几片树叶。“有本事正面较量！”辛弃疾头发竖起，浑身电光乱窜。水千凝指尖转出冰刃，冷笑：“先接住这招再说！”

乔九忆抱着古籍路过，被气浪掀得踉跄。叶光莹不知何时出现，稳稳扶住他的胳膊：“我帮你。”两人并肩走向图书馆，影子在路灯下越靠越近。乔九忆鼓起勇气开口：“周末…要不要去看萤火虫？听说后山有很多。”

叶光莹愣了愣，想起书包里那只折纸萤火虫。她轻轻点头，发间的青瓷发绳不知何时换成了淡紫色丝带，在晚风里轻轻摇曳。远处，沙猫打翻了奶茶，奶渍在地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心形。

周末的后山被薄雾笼罩，叶光莹跟着乔九忆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气。乔九忆不时回头，确认她跟得是否轻松，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手绘的地图，那是他花了整晚标注的萤火虫最佳观赏点。

"到了！"乔九忆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拨开最后一丛灌木，眼前的景象让叶光莹屏住了呼吸。整片溪谷仿佛被撒上了星星碎屑，无数萤火虫在草丛间、溪水畔飞舞，光点明明灭灭，如同梦境中的银河倾泻人间。

叶光莹轻轻蹲下，生怕惊扰了这些小精灵。一只萤火虫缓缓落在她指尖，冷白色的光芒映得她眼睛亮晶晶的。乔九忆站在一旁，紧张地握紧又松开拳头，犹豫再三，终于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那个...送给你。"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耳尖通红。

盒子里是一只精致的萤火虫标本，翅膀被精心处理过，在微光中泛着淡淡的紫色。"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特别的。"乔九忆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就像你一样特别。"叶光莹抬头看他，发现少年额头上还沾着来时路上的草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的响动。苏倩倩抱着沙猫从树后跳了出来，身后跟着抱着琴的沐辞安。"可算找到你们啦！"苏倩倩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来办个萤火虫音乐会怎么样？"沙猫兴奋地"喵呜"一声，爪子挥向空中飞舞的光点。

沐辞安轻轻拨弄琴弦，悠扬的乐声在溪谷中回荡。苏倩倩跟着哼唱起来，声音清脆动听。叶光莹靠在乔九忆身边，听着音乐，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忽然觉得这一刻的时光无比珍贵。乔九忆悄悄伸出手，在犹豫了片刻后，终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夜色渐深，萤火虫越聚越多，在空中编织出梦幻的光带。苏倩倩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堆小点心，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美食和欢笑。沙猫吃得满嘴都是奶油，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沐辞安看着苏倩倩开心的模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眼底满是温柔。

当最后一只萤火虫缓缓飞远，月光已经爬上了树梢。回程的路上，叶光莹紧紧攥着装有萤火虫标本的盒子，心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乔九忆依然走在她身边，偶尔会侧头看她，两人目光相撞时，又会害羞地移开视线。

远处，白鹭溪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仿佛在诉说着少年少女们未完待续的故事。而那些飞舞的萤火虫，就像他们心中藏不住的欢喜，在这个温柔的夜晚，点亮了彼此的心房。

当叶光莹攥着萤火虫标本回家时，玄关处的感应灯骤然亮起，父亲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檀木戒尺重重敲在八仙桌上："和谁去后山疯玩到现在？"标本盒在她掌心发烫，母亲默不作声地将炖盅推向弟弟，瓷勺碰撞的脆响惊得她肩膀一颤。

"学校组织的自然观察。"她垂眸盯着父亲锃亮的皮鞋尖，袖口下的旧伤痕在冷汗中隐隐作痛。父亲扯过她的手腕，萤火虫标本盒应声落地，玻璃裂纹如蛛网蔓延。"还敢撒谎？"戒尺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里，她听见母亲压抑的抽气，"辛家少爷今天来打听你行踪，你倒好——"

深夜的阁楼漏着月光，叶光莹蜷缩在堆满旧旗袍的藤箱旁。手机屏幕亮起，是乔九忆的消息：「标本没坏吧？明天我带新的胶水。」配图是沙猫戴着萤火虫发箍的自拍，尾巴卷着张手绘地图，标注着"秘密观萤点2.0"。她把脸埋进膝盖，泪水滴在乔九忆送的淡紫色丝带上。

次日清晨，叶光莹在美术社撞见正在整理画具的秦雅南。会长的星枢令突然发出共鸣，九枚令牌悬浮着拼凑出她手腕的淤青投影。"父亲说女孩子不该抛头露面。"她慌忙扯下丝巾遮挡，却被秦雅南按住："下周市里有个匿名画展，想不想试试？"

放学铃响起时，叶光莹的书包被父亲的司机截住。她攥着藏在袖中的参赛表格，在轿车后座默默折起纸船。路过白鹭溪时，沙猫突然从绿化带窜出，爪子上系着的纸条随风展开：「老地方见，有惊喜！」后视镜里，乔九忆骑着单车疯狂追赶，书包里的颜料罐叮当作响。

秘密观萤点在废弃的风车磨坊。叶光莹翻墙而入时，看见整个阁楼挂满了发光藤蔓，乔九忆举着修好的标本盒，鼻尖沾着萤火虫荧光粉："我用星光树脂粘的，比原来更亮！"他身后的画架蒙着白布，隐约透出少女侧脸的轮廓。

当月光爬上风车叶片，乔九忆小心翼翼揭开画布。画中的叶光莹戴着淡紫色丝带，指尖停驻着发光的萤火虫，背景是漫天星辰。"你在光里的样子，就该被全世界看见。"少年的声音混着磨坊齿轮的吱呀声，"就像这些萤火虫，再暗的角落也能发光。"

叶光莹的泪水砸在画框上，晕开一片朦胧的银河。她终于明白，那些被父亲折断的画笔、被母亲藏起的画纸，都不及此刻少年眼中的坚定明亮。而阁楼外，沙猫正用尾巴卷着苏倩倩送来的奶茶，沐辞安的琴声顺着风飘来，为这场藏在月光里的告白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