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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峻纬的钢笔在日程表上画下第三个红圈。
【艺术创作心理研究】
被试者羽墨，周四15:00
旁边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时间安排
-前15分钟建立信任
-中间30分钟核心访谈
-最后预留15分钟用于"意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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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所谓的研究课题根本不存在于他的申报项目中，连预约时间都是精心计算的
结果
心理学大楼的日光在下午三点会恰好斜照在访客座椅上
让羽墨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羽墨"周老师，这次要测脑电波吗？"
羽墨探头进来，发梢还沾着荧光绿的颜料。
他好奇地打量着咨询室里新添的设备
其实只是周峻纬从实验室随便搬来的废弃仪器。
周峻纬"只是基础数据采集。"
周峻纬示意他坐下，目光扫过羽墨今天的着装
那件印着扭曲时钟的T恤第三次出现，右肩有块洗褪色的丙烯颜料渍。
他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毫无研究价值的发现，并为自己辩解
服装重复率可能反映艺术家的安全感建立模式。
羽墨乖乖戴上根本没接电源的脑电帽，金属贴片在他额前闪着冷光。
周峻纬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随呼吸微微起伏的锁骨上
那里沾着一点钴蓝色，像是有人用画笔轻轻点了一颗星星。
周峻纬"现在请描述你最近创作的感受。"
周峻纬按下录音键，声音平稳得不像话。
真正的录音笔其实藏在他左手抽屉里，为了收录羽墨说话间隙的呼吸声。
羽墨"就是...很饿。"
羽墨转动着脑电帽的调节钮
羽墨"每次画到关键处就饿得胃痛”
羽墨“但停下来又会忘记要吃什么。"
他忽然笑起来
羽墨"像不像被施了饥饿咒的赫奇帕奇？"
周峻纬的钢笔尖戳破了纸张。
他应该记录这种比喻背后的认知模式
而不是盯着羽墨笑时露出的那颗虎牙发呆。
三周前的自己绝不会相信
一个资深心理学教授会沦落到在数据表角落画满小星星
整整十七颗，和羽墨此时的眨眼次数一致。
周峻纬"有趣的现象。"
周峻纬推了推眼镜
周峻纬"这或许与创作时的多巴胺分泌有关。"
他编造着根本不在研究计划里的假设
同时注意到羽墨的左手正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圈
逆时针，半径约3厘米，频率每分钟42次。
这个毫无意义的数字被他用红笔圈起来，像给月亮标记轨道。
访谈进行到第27分钟时，羽墨突然凑近
羽墨"周老师，你身上有股雪松的味道。"
他的鼻尖距离周峻纬的领带只有十公分
羽墨"和我用的松节油好像..."
周峻纬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专业素养能分析出这是典型的人际距离突破行为
却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的脉搏在羽墨的睫毛扫过他下颌时突然加速。
更糟糕的是
他发现自己正用研究微表情的借口
放任目光流连于羽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周峻纬"是古龙水。"
他向后靠了靠，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
这瓶香水今早被他喷在衣柜每个角落，就像某种幼稚的标记行为。
羽墨毫无察觉地坐回去
继续讲述他梦见调色板吃人的荒诞梦境。
周峻纬假装记录，实则在本子边缘画下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的弧度
这绝对不属于任何正规研究数据。
当夕阳把咨询室染成琥珀色时，周峻纬终于宣布访谈结束。
羽墨欢呼着跳起来，脑电帽的导线缠住了椅子扶手。
在帮他解开的三十秒里
周峻纬闻到了他发丝间的松节油气息，混着一点草莓糖的甜味。
这个气味组合后来出现在他当晚的梦境里
导致他凌晨三点惊醒，把脸埋进枕头发出无声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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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墨"下周还是这个时间？"
羽墨在门口回头，逆光中像一幅未干的油画。
周峻纬点头，假装没看见自己袖口沾到的荧光绿颜料。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打开抽屉里真正的录音笔。
羽墨三个小时的无序倾诉被专业设备收录得清清楚楚
包括那些椅子吱呀声、铅笔滚动声、和衣服摩擦的窸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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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让周峻纬失控的是第五次访谈。
羽墨迟到了十三分钟，冲进来时带着雨气和油画颜料的芬芳。
他的画袋破了，作品散落一地。
周峻纬蹲下去帮忙，突然发现某张素描背面全是自己的侧脸
从严肃的到微笑的
甚至有一张他低头记录时的样子，发丝垂落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周峻纬"这是..."
羽墨"练习人物表情嘛！"
羽墨毫不在意地捡起来
羽墨"你都不知道你的微表情有多难抓”
羽墨“特别是假装没在观察我的时候。"
周峻纬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他低头整理文件，却看见自己的研究笔记不知何时也变成了涂鸦
页脚画满了羽墨转笔的手、沾颜料的鞋尖、说话时翘起的嘴角。
最可怕的是某页角落的小字批注：
（被试者羽墨，今日出现新型微表情）
（当他说'周老师最好了'时，脸颊泛红持续3.2秒）
（与常规害羞反应存在0.5秒延迟，建议进一步观察。）
钢笔从指间滑落。
墨水滴在"建议进一步观察"几个字上，像一颗漆黑的心。
当晚的实验室日志破天荒没有数据。
只有一行被反复描粗的字迹：
（研究终止申请）主试者出现严重观测者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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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二天清晨
这页纸被整张撕下，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访谈提纲
标题写着《艺术创作中的情感投射研究》
而第一个问题分明是：
（你如何看待师生间的浪漫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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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峻纬把这份提纲锁进抽屉最底层后，一直盯着那个地方发呆
他的心理学博士学位没教过如何解读这种心跳过速的症状
就像没人告诉他，当观察者开始记录与被观察者无关的自身反应时
这场研究就已经彻底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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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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