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田小琦的睫毛滴落，模糊了眼前废弃化工厂的轮廓。她半拖半抱着严浩翔穿过锈蚀的铁门，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肩上伤口的撕裂痛。严浩翔的呼吸喷在她颈侧，滚烫得像烙铁——那颗擦过腹部的子弹虽然没留在体内，却引发了严重感染。
"再坚持一下。"她踹开控制室的门，灰尘在闪电照耀下如银粉飘散。严浩翔的身体重重压下来，两人一起跌在积满枯叶的操作台上。
田小琦摸到满手黏腻。借着忽明忽暗的闪电，她看见严浩翔的黑色衬衫下摆已被血浸透，暗红的痕迹正沿着他裤管滴落。最糟的是，往日浓烈的威士忌信息素变得稀薄如雾，这是Alpha生命力衰退的征兆。
"醒醒！"她拍打严浩翔的脸颊，触到不正常的高热。密室里找到的芯片还藏在她内衣夹层，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刺痛皮肤。严浩翔在失去意识前说过，这里面藏着能让两家身败名裂的证据。
严浩翔突然抓住她手腕，眼睛在黑暗中泛着野兽般的微光："...七岁那年..."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们把我锁在负二十度冷库...就为了测试...多远外能感知到你的信息素..."
田小琦的胃部绞痛起来。她抖着手撕开他衬衫，之前没注意的旧伤疤此刻清晰可辨——锁骨下方烙着一串数字"98.3%"，像是货品标签。
"疯子..."她用找到的酒精棉擦拭伤口，严浩翔肌肉绷紧却一声不吭。当擦到他腰侧时，一块硬币大小的电子芯片植入痕迹让她手指一颤。
严浩翔突然冷笑："追踪器...每个'产品'都有。"他艰难地支起身子，"帮我...取出来。"
手术刀在打火机上灼烧时，田小琦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柄。严浩翔直接往嘴里塞了根木棍，眼神示意她继续。刀刃划开皮肤的瞬间，他额角暴起的青筋让田小琦想起被活体解剖的动物。
"忍着点。"她咬牙剜出那枚染血的芯片，随即被严浩翔按着后颈扑倒在地。几乎同时，三发子弹穿透铁皮墙，精准打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林家的猎犬...鼻子真灵。"严浩翔喘息着压在她身上，汗水混着血水滴在她唇边。田小琦尝到铁锈味的信息素，虚弱却依然充满攻击性。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逼近。田小琦数出至少六个不同节奏的步伐——都是训练有素的Alpha。她摸到严浩翔腰间的手枪，子弹只剩四发。
"东南角通风管。"严浩翔突然咬住她耳垂低语，犬齿擦过软肉引起一阵战栗，"出去后往河边跑...别回头。"
田小琦知道他这是在交代后路。怒火突然窜上心头，她揪住严浩翔衣领："想都别想！"指尖触到他颈动脉疯狂的跳动，"芯片需要两人生物信息才能解密，你死了我找谁当活体钥匙？"
严浩翔怔了怔，竟低笑起来。染血的手指抚过她眉骨："田大小姐...终于学会耍狠了？"
一声巨响炸开，大门被爆破。田小琦在浓烟中看到红外线瞄准点游走在严浩翔后背。身体先于思考行动——她猛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同时扯开后颈的阻隔贴。
玫瑰混着雪松的香气如炸弹般爆开。这是分化以来她第一次主动释放如此高浓度的信息素。追击者的步伐顿时乱了，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Omega信息素对非绑定Alpha而言是致命干扰。
严浩翔的反应更剧烈。他瞳孔紧缩成竖线，犬齿暴涨刺破下唇。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被本能支配，而是精准地借着信息素掩护连开三枪。三个黑影应声倒地。
"左边！"田小琦喊道。严浩翔看都没看就朝她指的方向射击，又一个袭击者倒下。这种默契仿佛演练过千百次，根本不像初次并肩作战。
剩余两名敌人开始释放对抗性信息素。腐臭的沼泽味充斥空间，田小琦胃部翻涌几乎呕吐。严浩翔突然将她的头按在自己颈窝："闻我。"
威士忌的气息冲淡了不适，但田小琦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变化——往常辛辣呛人的酒精味此刻裹着蜂蜜般的甜，这是Alpha对伴侣的保护本能。她心跳漏了半拍。
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暴雨也停了。月光从破碎的顶窗泻入，照在严浩翔惨白的脸上。他靠着墙缓缓滑坐，身下积起一小片血洼。
"芯片..."他摸索胸前暗袋，掏出的却是张照片。田小琦抢过来一看，竟是自己十八岁生日宴上的侧影——她正对着蛋糕许愿，睫毛在烛光中像停栖的蝶。照片背面是严浩翔的字迹：「不要重蹈母亲覆辙」。
无数疑问涌到嘴边，但严浩翔已经开始失温性颤抖。田小琦撕开自己阻隔贴，直接将腺体贴在他鼻尖："吸气！该死的...你不是说要亲眼看着两家垮台吗？"
严浩翔的睫毛颤动，嘴唇因失血呈现淡紫色。他抬手似乎想触碰她脸颊，却在半途垂落："...那天你许的什么愿？"
田小琦愣住。记忆闪回生日蜡烛摇曳的光晕，她当时闭着眼想的是——"希望找到妈妈死亡的真相"。而现在真相正以最残酷的方式展开。
"希望你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她撒谎道，同时解开衣领将严浩翔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皮肤相触的瞬间，芯片所在的位置突然发烫，一道蓝光从她胸口透出。
严浩翔猛地睁大眼睛。他挣扎着掏出芯片，那小小金属片此刻像活物般脉动，蓝光与月光交织成DNA链的形状。更不可思议的是，两人的伤口在光芒照射下开始缓慢愈合。
"母亲说的...钥匙..."严浩翔声音嘶哑，"原来需要真心..."
田小琦胸口发紧。真心？他们之间除了互相利用和被迫吸引，还能有什么真心？但当她试图抽身，严浩翔却突然扣住她后颈，将两人的额头相抵。
"听着，"他气息微弱但字字清晰，"如果我变成父亲那样...杀了我。"
这句话比任何子弹都更具穿透力。田小琦突然想起资料里严父后期的照片——那个曾经英俊的Alpha双眼浑浊，手上沾满Omega的血。
远处传来引擎声。严浩翔条件反射般将田小琦护在身后，却因失血过多向前栽倒。田小琦抱住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记得他确切的体重——82公斤，和他在书房保险柜密码一致。
来的是辆陌生越野车。当车窗降下露出林世诚阴鸷的脸时，田小琦的指尖已经按在扳机上。然而副驾坐着的人让她浑身血液凝固——田家管家福伯被捆着手脚，太阳穴顶着枪管。
"小琦..."老人满脸是血，"你父亲被控制了...林家在用生化人替换..."
枪响打断了他的话。福伯的眉心绽开血花，身体软软倒向田小琦这边。她尖叫着冲上前，却被严浩翔拽住腰带拖回掩体后。
"芯片启动需要什么条件？"林世诚把玩着消音手枪，声音像毒蛇吐信，"交出来，我留你们全尸。"
严浩翔突然捏了捏田小琦的手心，在她掌纹画了个符号。她立刻会意——这是他们在密室发现的蓝宝石图案，据说是终止程序的密钥。
"做梦。"田小琦故意提高音量，同时悄悄将芯片塞进严浩翔鞋跟暗格，"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背后还有真正的'主人'。"
林世诚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就在这瞬间，严浩翔突然暴起射击，子弹精准打穿油箱。越野车爆炸的火光中，田小琦拖着严浩翔跳进下水道，浑浊的水流立刻吞没了两人。
黑暗里，严浩翔的手臂如铁箍般环住她的腰。湍急的水流中，田小琦听见他附在耳边说："福伯说的是密码...生化人...不能...碰水..."
冰冷的水灌入鼻腔前，田小琦最后的念头是——严浩翔怎么会知道她水下能闭气三分钟？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比芯片里的真相更让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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