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恶臭还黏在鼻腔里，田小琦却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污水。她跪在废弃地铁站的检修间内，颤抖的手指按在严浩翔颈动脉上——脉搏微弱但稳定。月光从通风口斜射进来，照在他裸露的胸膛，那里除了新添的枪伤，还有更多细小的疤痕组成条形码图案。
"别装死。"她拍打严浩翔的脸颊，声音却比预想的慌张，"你说过这芯片需要两人激活。"
严浩翔的眼皮颤动几下，突然抓住她手腕："你刚才...故意激怒林世诚。"他的拇指按在她跳动的脉搏上，"怎么猜到他背后还有人？"
"你告诉我的。"田小琦抽出手，指向他腰间隐蔽录音设备，"以你的性格，如果只是对付林家，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收集证据。"
严浩翔嘴角微扬，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几乎像个普通大学生。他艰难地支起身子，从鞋跟暗格取出芯片，金属表面沾着两人的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看清楚了。"他将芯片按在自己锁骨下方的条形码上，数字"98.3%"开始泛红，"这才是真正的钥匙孔。"
田小琦胃部抽搐。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相同位置——那里有块从小就被告知是胎记的浅色印记。当严浩翔的指尖划过那块皮肤时，一阵电流般的刺痛让她瑟缩。
"别怕。"他的声音罕见地柔和，"只是表皮扫描。"
芯片接触皮肤的瞬间，田小琦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五岁那年"意外"跌入的游泳池，其实是测试腺体应激反应的实验；十二岁初潮时突然被接走的"夏令营"，实则为首次信息素采集；还有十八岁生日宴前，父亲递给她的那杯"维生素"水...
"他们...给我下药诱导分化？"她声音嘶哑，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严浩翔的沉默就是答案。他调出芯片全息投影，密密麻麻的实验日志悬浮在空气中。最上方标记着「MX-19终极阶段：人工诱导98%匹配度AO完成终生标记」。
"我们不是第一对。"严浩翔划到下一页，显示三十多对AO配对的照片，每张都标注着"失败"红章，"只是唯一活到订婚的。"
照片最后是位银发女子，与严母七分相似，但腺体位置嵌着和田小琦同款的蓝宝石。标签写着：「T-00：首个成功移植体，已销毁」。
"这是...？"
"我小姨，也是你母亲的孪生姐妹。"严浩翔关闭投影，声音低沉，"当年实验需要同卵双胞胎的腺体细胞，一个作为供体，一个..."他看向田小琦颈间的蓝宝石项链，"...作为受体。"
田小琦的项链突然发烫，宝石内部浮现出DNA链状的光纹。远处传来地铁轰鸣，震得头顶灯光忽明忽暗。在这闪烁的光影中，严浩翔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唯有那双眼睛始终锁着她。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因为明天是最后期限。"严浩翔从裤袋摸出皱巴巴的传单——田氏与严氏联合基因实验室落成典礼，"他们准备量产我们这样的'产品'。"
传单背面印着嘉宾名单，林世诚的名字赫然在列，头衔却是"首席技术顾问"。田小琦突然明白过来："林家根本不是敌人，他们是合作伙伴！"
"聪明。"严浩翔的犬齿在暗处闪光，"这些年所谓的商战，不过是演给我们看的戏。包括今天的追杀..."
"...是为了逼我们完成终生标记。"田小琦接上他的话，一阵恶寒爬上脊背，"为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阵剧烈咳嗽。严浩翔吐出的血沫里带着荧光蓝点，这是腺体排斥反应晚期的症状。他苦笑着擦掉嘴角血迹："98%的匹配度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为制造的定时炸弹。只有完成标记，我们的腺体才会分泌他们想要的物质。"
"什么物质？"
"信息素武器。"严浩翔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埋藏的微型装置，"浓缩一千倍的AO信息素混合物，能瞬间让半径五百米内的所有Alpha失控。"
地铁呼啸而过，带起的风掀起田小琦的发丝。她想起新闻里那些莫名其妙的Alpha暴动事件，想起父亲书房里贴着红标的军事合同...碎片逐渐拼合成可怕的图景。
"所以我们是...活体武器库？"
严浩翔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后颈，那里的腺体立刻给出反应，泛起玫瑰色的微光。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更是解药。我们标记后产生的另一种物质...能控制那些被武器影响的Alpha。"
远处传来警笛声。严浩翔迅速熄灭灯光，将田小琦拉入阴影。他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心跳通过相触的皮肤传来，快而有力。
"听着，"他的唇几乎碰到她耳垂，"明天典礼上他们会逼我们当众标记。我有两个计划..."
计划A是引爆藏在演讲台的EMP装置，摧毁所有实验数据。计划B则让田小琦脊椎发凉——严浩翔准备在标记时注射腺体毒素，与在场高层同归于尽。
"你疯了吗？"她转身揪住他衣领，"那种毒素会让人在极度痛苦中——"
"我知道。"严浩翔扣住她的手腕，掌心温度异常高，"我父亲就是这么死的。"
这个从未公开的秘密像记闷雷炸响。田小琦突然想起严父"心脏病突发"的讣告，想起葬礼上严浩翔站在雨里一动不动的背影...当时她以为那是悲伤，现在才明白是仇恨。
"还有第三个选择。"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假意配合，在标记时反向激活芯片里的终止程序。"
严浩翔瞳孔骤缩："太冒险了！终止程序需要..."
"真心的信息素交融，我知道。"田小琦直视他的眼睛，"但你忘了，我们腺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我母亲和你小姨的。"
月光移动角度，照出检修间墙上的涂鸦——一颗被箭贯穿的心。在这可笑的背景下，严浩翔的表情严肃得近乎悲壮。他慢慢抬起手，指尖悬在田小琦脸颊旁，像在触碰一件易碎品。
"如果失败..."
"那就一起下地狱。"田小琦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腺体上，"反正这辈子已经被他们毁了。"
严浩翔的呼吸骤然粗重。当两人的信息素在狭小空间里纠缠时，检修间的铁门突然被撞响——是追踪犬的吠叫。
"跑！"严浩翔推开她，同时从靴筒抽出匕首划向自己手臂。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所有犬吠声都变成了兴奋的狂叫。他朝相反方向的通道跑去，回头对田小琦吼出最后指示："明早十点！穿那件蓝裙子！"
田小琦在迷宫般的隧道里狂奔，严浩翔的血为她争取了宝贵时间。当她从检修井爬回地面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雾中，商业中心的巨屏正循环播放今日头条——《田严联姻：信息素科技新时代》。
屏幕上的严浩翔西装笔挺，搂着她腰肢的手戴着家传戒指，看起来就像个沉醉爱河的Alpha。只有田小琦能看出他眼底的冰冷，就像她知道自己微笑时嘴角的弧度有多虚假。
回到临时公寓，田小琦从衣柜深处翻出那条湖水蓝的礼服裙——这是严浩翔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当时她嫌暴露直接扔进了垃圾桶，第二天却发现它被整烫好挂在衣帽间，附带一张字条：「蓝色配你的疤痕」。
现在她明白了，他记得她每个细节不是因为爱，而是实验要求。这个认知比任何武器都更具杀伤力。
梳妆台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未知号码发来一张照片：五岁的她和严浩翔在实验室并排坐着，手臂连着输液管。照片背面写着：「他们给我们注射的不是抑制剂，是成瘾剂。标记后记得咬我右肩，那里藏着解毒剂。——Y」
田小琦的指尖抚过那个"Y"字母，突然想起严浩翔书房里那本《道林·格雷的画像》——他总说每个怪物都该有幅隐藏的肖像。也许那个会在她衣柜里寻找安慰的严浩翔，才是被锁在画中的真实灵魂。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田小琦戴上蓝宝石项链，镜中的女人眼神锐利如刀。无论明天等待他们的是解脱还是毁灭，这出戏都该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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