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在基因方程上投下细碎光斑。田小琦用棉签蘸取镜面残留的荧光物质，装入证物袋密封。这些天她已收集了七种不同颜色的样本，每种都在紫外灯下呈现独特的基因链结构。
"今天凌晨的是靛蓝色。"严浩翔的声音从浴室门口传来。他斜倚门框，睡袍腰带松散地系着，露出锁骨下愈发明显的Ω形疤痕。"我调了监控，凌晨三点十一分到三点二十七分，我们俩同时处于深度睡眠状态。"
田小琦的视线扫过他泛着淡青的眼下皮肤。自从克隆体袭击那晚后，严浩翔的Alpha信息素浓度每天下降12%，今晨已经淡到几乎闻不出威士忌的味道，反而有种冰雪般的冷冽。
"你吐了吗？"她突然问。
严浩翔下颌线条绷紧，点了点头。这是他们之间的新默契——每当田小琦出现孕吐反应，严浩翔也会在十分钟内产生相同症状。最诡异的是上周三，两人隔着三个街区同时对着垃圾桶干呕。
梳妆台上的平板突然亮起警报。田小琦划开安全系统界面，看到地下车库的监控画面闪烁雪花点，随后跳出一行血色文字：「剩余65小时23分——D」
"她们在逗我们玩呢。"严浩翔冷笑，手指却无意识摩挲着后颈新植入的腺体追踪器，"昨天是厨房冰箱，前天是书房打印机..."
田小琦的指尖悬在平板之上。自从那晚田小珏离开后，整栋严宅就成了克隆体的游乐场。她们不现身，却无处不在——牛奶盒里漂浮的Ω形冰块，电视机自动播放南极基地的监控录像，甚至她内衣抽屉里突然出现的胚胎超声波照片。
照片现在就压在化妆镜下。图像模糊不清，但底部那行小字清晰可辨：「量子态胚胎发育进度：39%」
"量子态。"田小琦喃喃重复这个陌生的医学术语。三天前高价请来的基因学家盯着她的血液检测报告，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不可能...人类胚胎怎么可能同时呈现存在与不存在的叠加状态？"
门铃突然响起。严浩翔条件反射般将田小琦护在身后，信息素警戒性地暴涨——或者说试图暴涨。现在他的防御性信息素强度还不如一个未分化的青少年。
"严先生，您订购的医疗舱到了。"对讲机里传来物流AI柔和的嗓音。
负一层的医疗舱像口水晶棺材，通体透明，内壁布满纳米级传感器。严浩翔输入激活密码时，舱体亮起幽蓝光芒，映得他轮廓如同鬼魅。
"柏林实验室昨晚刚破解的技术。"他敲了敲舱盖，"能检测到常规仪器看不到的量子纠缠现象。"
田小琦的后颈腺体突然刺痛。她看着严浩翔躺进医疗舱，扫描光束如触手般缠绕他修长的身躯。当蓝光转为紫光时，舱内传出机械女声："检测到Ω型基因标记，浓度47%，与外部载体A形成量子隧穿效应。建议立即进行..."
警报声打断播报。车库灯光忽明忽暗，安全门被某种巨力撞击得变形凸起。田小琦抄起消防斧的瞬间，门被整个踹飞——站在尘埃中的不是预想中的克隆体，而是个浑身是血的陌生Alpha。
"救...救她们..."男人跪倒在地，作战服胸口绣着"林氏生物"的logo，"十七个...胚胎容器...被污染了..."
严浩翔从医疗舱一跃而出，速度快得不似人类。他掐住男人喉咙按在墙上："林世诚派你来的？"
"不...是T-00..."男人呕出一口发蓝的血液，"她说...母亲等不及了..."他的瞳孔突然扩大，看向田小琦身后，"小心C——！"
田小琦旋身挥斧，斧刃劈入一团柔软物质。站在她背后的C被拦腰斩断，却没有流血——克隆体的身体像融化的蜡像般坍缩，最终在地面形成一滩蓝色胶状物，表面浮动着Ω符号。
"全息投影。"严浩翔踢了踢那滩物质，"但血是真的。"他指向男人胸前突然出现的贯穿伤，伤口边缘闪烁着与克隆体相同的蓝光。
垂死的Alpha用最后力气拽住田小琦手腕："南极...主控室...需要Ω的..."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身体迅速脱水干瘪，最后变成一张人皮覆在骨架上。
医疗舱突然自主启动，紫光转为刺目的红。机械声冰冷地宣布："检测到量子坍缩现象，建议立即隔离污染源。"
严浩翔抓起消防斧砸向医疗舱，却在斧刃接触舱体的瞬间被无形力场弹开。他的身体在空中翻转，落地时姿势诡异得像猫——完全不符合人体工学的柔韧度。
"浩翔？"田小琦试探性呼唤。
男人缓缓抬头，虹膜完全变成了Ω胚胎培养液的荧蓝色。当他开口时，声音里混杂着电子杂音："找到...镜子..."
田小琦倒退两步。这不是严浩翔，至少不完全是。她摸向颈间的蓝宝石项链，犹豫要不要扯下这个可能是意识入侵通道的物品。
"别摘。"严浩翔——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某种存在——厉声制止，"项链是量子锚点...维持你体内胚胎稳定..."他的手指抽搐着在地面划出复杂符号，与浴室镜面上的公式如出一辙。
地下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田小琦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小腹。一股奇异的暖流从接触点扩散，她低头看见自己腹部皮肤下浮现出发光的基因链，如同南极基地那些培养舱的缩小版。
"看...镜子..."严浩翔的声音开始断续，仿佛在与入侵意识争夺控制权。
田小琦摸出手机打开照明。车库的防爆镜面上，反射出的不是她现在的形象，而是个腹部隆起的孕妇——那个"她"穿着白色实验袍，脖颈戴着与田小琦相同的蓝宝石项链，正用口型重复说着什么。
"自...愿..."田小琦辨认着唇语，"她要说的是'自愿'！"
严浩翔的身体突然剧烈痉挛，呕出大量蓝色液体。当他再次抬头时，瞳孔恢复了原本的暗金色，但眼白布满血丝："她们在...改造我的记忆...刚才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五岁的你...被绑在实验台上..."他痛苦地按住太阳穴，"母亲要给你注射什么...我扑上去抢针管..."
田小琦的血液瞬间冻结。这段记忆与她之前在触碰培养舱时看到的片段完美吻合。但有个细节严浩翔不知道——当时小严浩翔抢到针管后，反手扎进了自己的脖子。
车库门再次被撞击。这次整面墙都在震动，混凝土出现蛛网般的裂纹。田小琦拉起虚弱的严浩翔冲向紧急通道，身后的墙体轰然倒塌。尘埃中，三个穿着相同黑色战术服的田小珏克隆体缓步走来，手臂上的编号分别是D、E、F。
"姐姐还是这么不听话。"居中的D叹气，"母亲只好提前收割了。"她亮出腕表投影：十七个培养舱排列在血色背景中，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田小琦面容相似的胎儿，最小的只有巴掌大，最大的已具人形。所有舱体正缓缓注入某种黑色液体。
"72小时是骗你们的。"E甜甜地笑了，"实际上...还剩6小时。"
F举起一个酷似平板引爆器的装置："要么自愿交出量子胚胎，要么看着你的'妹妹们'在培养液里窒息。"
严浩翔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田小琦毛骨悚然——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非人的表情。
"真遗憾。"他的声音突然变成数字母亲特有的电子混响，"你们搞错了一件事。"
D的瞳孔骤缩："你不是严浩翔！"
"当然不是。"占据严浩翔身体的存在优雅地活动手指，"我是你们母亲最成功的作品——第一个完成Ω转化的Alpha。"
田小琦的蓝宝石项链突然发烫。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了，右手自动抬起，掌心浮现出与严浩翔腹部相同的Ω光纹。
"惊喜吗？"数字母亲通过她的嘴说道，"量子纠缠可不止能传递信息...还能传递意识。"
三个克隆体同时举起武器，但为时已晚。田小琦和严浩翔的身体在空气中拉出残影，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扑向她们。当田小琦的指甲刺入D的脖颈时，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思维正在与克隆体同步——
——她看到了南极基地深处的秘密房间，数百个培养舱里漂浮着不同发育阶段的严浩翔克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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