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证明

周小萌从未如此期待过英语课。

周三早晨，她比平时早了十分钟到校，用湿巾仔细擦拭了课桌和椅子。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她的英语课本上，她第三次检查了昨晚预习的笔记，确保每一个重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张悦把书包扔在桌上，狐疑地看着她，"该不会是为了给新同学展示你的英语水平吧？"

"胡说什么呢。"周小萌感觉耳朵发烫，低头假装整理书本，"我只是...刚好起早了。"

教室后门被推开，许言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毛衣，衬得肤色更加白皙。周小萌立刻挺直了背，却又不敢回头，只能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书包拉链被拉开的声音，课本放在桌上的轻响，椅子被拉开的吱呀声。

"同学们请打开课本第36页。"英语老师王女士走进教室，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今天我们要学习英式发音和美式发音的区别。有没有同学愿意先朗读一下课文？"

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周小萌攥紧了手中的笔，心跳如鼓。她平时最喜欢英语课上的朗读环节，但今天却莫名地紧张。

"许言，你是新同学，不如你来试试？"王老师突然点名。

周小萌不由自主地转过身。许言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很快镇定地站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翻开课本，清了清嗓子。

"The histo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is really the story of..."

他的声音在教室里清晰地回荡，纯正的英式发音像大提琴的琴弦被轻轻拨动。每个单词的尾音都处理得恰到好处，抑扬顿挫间带着一种优雅的韵律。周小萌屏住呼吸，感觉那些音节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她的耳膜。

"...and that's why British and American English sound so different today."

最后一个单词落下，教室里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掌声。王老师眼睛发亮："太棒了！许言，你在英国生活过吗？"

"没有，"许言微微摇头，"只是跟着录音练习过。"

周小萌偷偷回头，看见许言耳尖泛红的样子，胸口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她突然很想听听他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或者济慈的《夜莺颂》，那些她最爱的英文诗歌从他口中念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下课铃响，周小萌慢吞吞地收拾书本，余光瞥见许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素描本，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他眉头微蹙，全神贯注的样子像是在解答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看什么呢？"张悦突然凑过来，吓得周小萌差点把课本掉在地上。

"没、没什么。"她慌忙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许言同学，"张悦直接越过她，好奇地问，"你在画什么呀？"

许言条件反射般合上素描本，但周小萌已经瞥见了上面的内容——不是她想象中的课堂笔记，而是一幅精细的建筑草图，线条干净利落，像是专业建筑师的手笔。

"随便画画。"许言轻描淡写地说，把素描本塞回书包。

周小萌突然想起昨天在他家小区门口看到的场景。那个蹲在地上温柔喂猫的许言，和眼前这个藏着秘密素描本的许言，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下午的班会上，李老师宣布要调整座位。

"按照上学期期末考成绩重新排座，"李老师推了推眼镜，"周小萌还在原位，许言调到第五排中间，和林妙一桌。"

周小萌的心突然沉了下去。第五排，那离她有两排之远，她再也不能听见他翻书的声音，感受他写字时桌子的轻微震动了。

"太好了！"林妙的声音从教室另一端传来，"我终于有个学霸同桌了！"

周小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妙是班里的文娱委员，活泼开朗，一头柔顺的长发总是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她正冲许言灿烂地笑着，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许言礼貌地点点头，开始收拾书包。周小萌转回身，感觉喉咙发紧。她机械地把课本一本本塞进书包，突然发现自己的英语笔记不见了。

"在找这个吗？"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周小萌抬头，看见许言拿着她那本贴满便利贴的笔记本。她一定是刚才转身时不小心碰掉了。

"谢谢。"她接过笔记本，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一股微弱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你的笔记记得很好，"许言轻声说，"特别是那些语法图解。"

周小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看着许言拎着书包走向他的新座位，看着林妙热情地帮他整理桌面，看着他们低声交谈的样子。

放学路上，周小萌走得特别慢。秋风卷着落叶在她脚边打转，她想起许言朗读英语时的声音，想起他素描本上那些精致的线条，想起他递还笔记本时微微扬起的嘴角。

"周小萌！"张悦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许言了？"

"你胡说什么！"周小萌感觉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得了吧，"张悦坏笑，"你今天回头看了他二十七次。"

"二十七次？你数这个干什么？"

"因为太明显了啊，"张悦夸张地摊手，"每次他说话你都竖起耳朵，他站起来朗读时你眼睛都在发光。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周小萌没有回答。她想起早上许言念英语时，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轮廓线。那一刻，她确实感觉到了心跳加速，呼吸变浅，像是被人轻轻攥住了心脏。

但这就是喜欢吗？喜欢一个才认识两天的人？

"承认吧，"张悦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我们小萌终于开窍了。"

周小萌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小声嘟囔："我只是觉得他英语念得很好听..."

"哦～"张悦拖长音调，"所以是声音控？"

"闭嘴啦！"

两个女孩笑闹着走远，谁也没注意到马路对面，一个高挑的身影正蹲在灌木丛边，将猫粮倒进一个小塑料碗里。许言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轻轻挠了挠橘猫的下巴。

"她们在笑什么呢，嗯？"他低声问猫咪，后者只是专心致志地吃着晚餐，尾巴愉快地左右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