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一刀劈开面前的屏风,丝绸撕裂的声音在灵堂里格外刺耳。
"小姐!"老管家惊呼,"这是老爷生前最爱的——"
"父亲生前最爱的是他的战甲和佩剑。"沈璃的声音比北境的寒风还冷。她踢开碎木,从屏风后取出一个黑檀木箱,铁锁在她指尖的簪子下应声而开。
箱中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玄色战袍,上面放着一枚青铜虎符——可调动北境十万大军的凭证。
"小姐,您这是..."管家看着沈璃扯下头上的白麻带,手指微微发抖。
"更衣。"沈璃已经解开了素白丧服的衣带,"备马,召集府中所有亲卫。"
"可您的婚约..."
沈璃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纸婚书,当着管家的面撕成两半。纸屑如雪片般飘落在父亲灵前。
"告诉礼部尚书,他家的婚事,我沈璃退了。"
管家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当朝二品大员的嫡子,小姐自幼定下的姻缘!
沈璃已经套上了战袍内衬。玄色布料衬得她肤白如雪,腰间束紧的皮带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她拿起父亲的头盔,指尖抚过那道致命的裂痕——蛮族的弯刀从正面劈下,几乎将精铁铸造的头盔一分为二。
"兄长伤势如何?"她问。
"大少爷他..."管家声音哽咽,"军医说就算醒来,右臂也..."
沈璃闭了闭眼。父亲战死,兄长重伤,北境大军群龙无首。而蛮族铁骑已经连破三城,再无人能挡,朝中竟还在为派谁接掌兵权争论不休。
铜镜中,十九岁的少女已经束起长发,戴上头盔,腰间佩剑与虎符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镜中人眼神锐利如刀,哪还有半分闺阁千金的模样。
"小姐,您真要..."老管家老泪纵横。
沈璃系紧披风:"沈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三日后,大周金銮殿上炸开了锅。
"荒唐!女子为将,亘古未闻!"
"北境军心涣散,岂能儿戏!"
"沈家这是无人了吗?让个丫头片子..."
沈璃立于殿中,对四周的指责充耳不闻。她目光平视前方,看着龙椅上模糊的身影——皇帝隐在珠帘之后,看不清表情。
"沈璃。"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从右侧传来,"你可知北境军情?"
沈璃转头。说话的是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一袭紫金官袍,面如冠玉,正是当朝丞相萧景琰。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蛮族十万大军压境,已破我三城。敌军统帅兀术擅长骑兵突袭,每逢月圆必发动强攻。"沈璃声音清冷,"而我军粮草不足,冬衣未至,士气低迷。"
萧景琰挑眉:"依你之见,当如何应对?"
"给我五千精骑,三日内可解燃眉之急。"
朝堂上一片哗然。兵部尚书冷笑:"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萧景琰却抬手示意侍从抬上沙盘:"演示给我看。"
沈璃大步上前,指尖在沙盘上划出三道弧线:"兀术用兵有三处破绽..."
半炷香后,萧景琰手中的棋子"啪"地落在案上。沙盘上,代表蛮族的黑旗已被尽数拔除,沈璃的白旗形成合围之势。
"妙。"萧景琰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沈璃读不懂的光芒,"陛下,臣以为可让沈姑娘一试。"
珠帘后传来一声轻咳:"准奏。"
离开金銮殿时,萧景琰拦住了沈璃:"沈姑娘可知,你这一去,朝中将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沈璃直视他的眼睛:"丞相若是担心我败北,不妨多派些监军。"
萧景琰笑了:"我期待'铁血凤凰'的威名传遍大周。"
沈璃心头一震——"铁血凤凰"是父亲对她的昵称,萧景琰怎会知晓?
七日后,北境。
沈璃抹去脸上的血污,看着溃逃的蛮族骑兵。首战告捷,她用五千精骑突袭敌军粮草大营,逼得兀术不得不后撤三十里。
"将军!"副将赵昂满脸敬佩地跑来,"俘虏交代,这次伏击是有人泄露了我军路线!"
沈璃眯起眼。父亲出征前,行军路线只有朝中几位重臣知晓。
回到大帐,她正欲审问俘虏,亲兵却送上一封京城密信。沈璃展开信笺,脸色骤变——她闺中密友、太傅之女林婉,三日前"突发心疾"暴毙。
太巧了。林婉是唯一知道沈璃暗中调查父亲死因的人。
"将军,军师求见。"
帐帘掀起,一个白发男子飘然而入。他名唤白辰,是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幕僚,擅长星象占卜。
"将军请看。"白辰指向帐外夜空,"紫微星旁有赤芒侵扰,主朝堂将有大变。"
沈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帝星周围缠绕着血色光晕。她握紧腰间佩剑:"白先生认为,我父之死与朝中有关?"
白辰意味深长道:"凤凰浴火,非死不能重生。将军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当夜,沈璃梦见父亲站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支刻有龙纹的箭矢。
"阿璃,勿信萧氏..."父亲的声音渐弱,"找出...血凰案..."
沈璃惊醒,帐外北风呼啸。她摊开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枚从父亲战甲缝隙中找到的青铜纽扣——上面刻着大周官员朝服上特有的云雷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