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晗看向我,微微颔首眼中一片清亮。“凌霜,拿着这个,怕你冷。”
我接过暖水袋,水很烫应该是刚装进去的,手抱上暖水袋的瞬间人就暖了。
“竹莹露你没喝吧?”宋栖晗嗓音清冷如玉,在这空旷安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
“我没喝,太贵重了。”面对他的冷我始终有些怕,明明他对我也表现出极大的善意。
他有些责怪的往牧星澜那看了一眼后眼中再无波澜。
“对于有需要的人,这竹莹露只是发挥了它该发挥的功效,当不得贵重,你若不愿喝就不勉强。”
“凌霜,你来这的目的,我已经知晓。”
我转头用眼神问牧星澜是不是他说的,他矢口否认的摇头。
我忍住背脊阵阵发凉的寒他究竟知道了什么?
抬眸看着雪花无声落在院角几株红梅上,那几抹刺目的殷红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喧宾夺主。“那么你的决定?”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我这么问他眼中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你身上有和灵识石一样的气息,你现在保护不了灵识石,要来也无用,只会成为有心人眼中行走的箭靶子,给自己频添麻烦。”那千年寒潭般的眼眸一瞬不瞬的凝视我。
他说的是事实,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况是保护灵识石。
“所以你应该喝掉竹莹露。”即使他说的都对,但他要帮我的理由是什么?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不要说你也觉得我很熟悉。”
他莞尔一笑,眼神中某种情绪晃了一下“确实很熟悉,不过你不要多想,我帮你不全是因为你,更多是为了自己。我们其实算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你也可以理解成相互利用。”
我暗自思忖他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我确实迫切的需要提升体质。
“现在你已经在我的地盘上,若我存了心思要伤害你,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实力能逃得出去?”他继续若无其事的说。雪花落在他肩头覆盖了雪白的一层,衬得他那张清冷禁欲的脸愈发清冷。
我发冷的抱紧怀里的暖水袋,这暖水袋有些温凉了,或者说我被他通身散发的寒给震慑住。
他挥手,从身后的屋子里走出一位十五六岁模样清丽稚气未脱的的女孩,头上扎着可爱的双丫头,还是那简单的蓝色道袍,整个人瘦小单薄。
女孩手上捧着刚才那白色盏碗,递到我跟前“姐姐,请喝。”
我无奈的接过,我有办法不接吗?别说他想互相合作,就算光明正大的伤害我。我又当如何?在他们这群人眼中,我这样的普通人确实如蝼蚁般脆弱。
我仰头一口将竹莹露喝下,竹莹露散发着竹子特有的清香,有点像煮熟的甘蔗,水却透骨的冰,那股冰顺着喉咙一直冰到胃部,在胃里发酵,而后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感袭来,顺着血脉疯狂的蔓延向四肢百骸、蔓延向心脏,每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仿佛每次呼吸出的空气都能凝结成冰。
女孩微微侧身搀扶着说“姐姐请随我来,进屋里泡药浴,有助你排出体内积攒的浊气和缓解身体的冰冷不适。”
我点头,低头跟女孩走,没在看宋栖晗一眼。
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害怕宋栖晗,因为来自对强者,灵魂深处无法克制本能的惧怕。
屋子里用四面薄纱屏风围成一个小浴间,里面摆着一个巨大的沐浴桶,一股浓郁的中药香扑鼻而来,“姐姐,脱了衣服进去泡吧,半个小时后就可以出来了。”
女孩一直面无表情,和宋栖晗一个德性。
我顾不得害羞赶紧脱了衣服泡进浴桶里,浴桶温暖的中药水瞬间将我包围,身体的冰终于得到缓解,就像沙漠中干涸许久的鱼终于游会海里那么舒爽。
正当我舒服得准备睡着时,手机突然响了,女孩把手机递给我,我才发现原来她一直默默无声的站在屏风外面,就像古代伺候人的小丫鬟。
是封泽夜,看到是他电话,就有点矫情的不想接,中午发的信息,傍晚了才回电话,要是我出了事他连收尸都赶不上热乎的。
现在哪个女生能受得了男朋友这么大半天不回信息?
电话握在手中久久没接,停了接着打,最终还是不忍心的接起,冷冷的喂了一声,那边封泽夜说“霜儿,我在你门外。”
就这么淡然轻松的一句话就像破冰的长剑划开我伪装的冷漠,“你来干嘛?”
“开门吗?不开我自己进来。”我瞬间涨红了脸,他这是要耍无赖吗?
“你不准进来,进来我就不理你了!”我咬牙毫无力道的威胁,好气,我就不能硬气点,最好一道气刀披了他。
电话那头传来他心情很好的浅笑,“好,不急,我在门口等你,出来就能看见我。”
我挂了电话,问女孩时间到了吗?女孩摇头,还是笔直的站在屏风外面。
“你能进来和我说说话吗?我一个人很无聊。”我尽量让自己亲和友善些。
“姐姐可以继续和男朋友聊天。”
我。。。对了,封泽夜还没和我表白过,算是男朋友吗?
虽然从内心有点不屑那些缠着男孩要仪式感的女生,但当自己恋爱起来却发现那俗气的仪式感能给女生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你叫什么名字?”
“小寒,寒冷的寒。”
“很适合你,也很好记。”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就应该好记。”我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们天师府的孩子八字不和,和牧星澜说话也这样,现在和小寒也是,一开口天就能聊死。
“嗯,嗯,你说的对,你来天师府多久了,一直在贴身照顾你师傅宋栖晗吗?”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能伺候师傅是我们做弟子的本分。”
好吧,目前得到的都是无用信息,我有些挫败。
我仔细观察,中药水的颜色变深了很多,刚开始是浅褐色,现在变成深褐色。
“小寒,这水的颜色变了?”
“这是因为你体内的浊气逐渐向外排,姐姐可以看看你的手。”
把手从中药水里拿出来,指甲边缘已染成黑色,就像恶作剧涂上黑色水彩那样,我晃晃手指“这些黑色的就是浊气?”
“对,因为姐姐已经洗精伐髓过泡这药浴才不会难受,不然也会如同身处冰天雪地中那样痛苦。”
“泡一次就可以吗?”
“不是,直到姐姐泡出的水不变色为止。”
我还想继续问下去,门口传来敲门声,封泽夜温脉的声音响起“霜儿,时间到,可以出来了。”
我只好悻悻的在小寒帮助下起身,小寒在给我擦身子时说:姐姐你的皮肤真好,真细腻。”是吗?我低头看着这具无比熟悉的身子。
因为从小生长在农村,也都要下田帮父母干些农活,身上皮肤总会被农作物割伤,没少在留疤。好久没仔细留心过这些疤,居然不见了。
门被封泽夜推开,他清风朗月的笑着,眸子里仿佛装进了漫天星辰,浩瀚璀璨。
我用力扑到他怀里,他低头温热的唇印到我额头。
“你终于来接我了。”我说得有些呜咽有些委屈。
他把我整个人像抱孩子一样抱进怀里。他的眼神很热身体也很热就像能立刻把我融化,世界只有我们二人。
“咳。咳。。。我说二位,注意一下影响,这里的观众可都是未成年的孩子。”
我窘迫的看向一旁依旧站得笔直的小寒,和假装四下张望的牧星澜,脸愈发火辣。
马上从封泽夜的怀里钻出来。封泽夜毫不客气的对宋栖晗说“别没事就吓唬霜儿,霜儿脸皮薄,吓出好歹来,有你好看。”
宋栖晗闲散的靠着朱红色的廊柱,朱红色的廊柱衬得他本就清冷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染上一丝人气。
“你倒是护她护得紧。刚才和你商量的事如何?现在当这凌霜的面,需要我问问她本人吗?”
我有些差异,疑惑的看向封泽夜“问我什么?”
“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吧,你好好说。”封泽也懒懒的开口,伸手将我继续揽进怀里,手不安分的卷着我头发玩儿。
“要帮你改变体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今天这些仅仅是一个开始。”
“所以,需要我留下来?”我能有拒绝和谈条件的余地吗?
无论是大黑蛇还是封泽夜到现在的宋栖晗,在他们眼中我仅仅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装着塔梨霜灵识的工具。
就算换一个人装着塔梨霜的灵识,也一样会被这样对待。
而我对封泽夜的感情或许是我意外收获的甜蜜,对封泽夜而言我仅仅只是无聊时的消遣罢了。
或许我开始明白塔梨霜说那的句“未必如你所愿般深情。”
“封泽夜,你呢?”
“霜儿,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不愿留下,还是会有另外的办法帮你强化体质。不急于一时。”
“如果我留下,你呢?陪我吗?”我仰头勾唇微笑,心里却堵得发酸堵得发胀。
不知道属于凌霜的这个我能和封泽夜相处多久,只希望在我消失后,他能想起我,这个曾经在他生命里短暂出现过的女孩。如同烟火一般,在最美的时候消散于风中。
“好,我陪你。”他轻然应允,眼中的微红在涌动。
我用力点头,笑容在唇边放大,像缓缓绽放的花,带着当初他拒绝塔梨霜求他留下来陪产时的那份胜利一并绽开。
也许是因为真的在乎,这份感情逐渐变得排他,就想要把塔梨霜从我的身体里赶出去,所以我选择接受宋栖晗的合作。
靠在廊柱上的宋栖晗眸中的寒缓缓融化,拍手“很高兴凌霜能留下来,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住处。”
我走过去伸出手,握住宋栖晗的,靠近他小声的说“祝我们合作愉快。”
他愣了一瞬,随即明了的笑,那笑有隐隐的暗芒。
我故作轻快的转身,把自己重新塞进封泽夜的怀中,贪婪的嗅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份感情早已不在是美好的予取予求了。
小寒在前面带路,我问“你认识宋栖晗?”
“认识,怎么对他感兴趣?”封泽夜似笑非笑的问。
“也不算感兴趣,就是单纯的想知道他的过往。”既然要合作了,总要知道合作对象的底细不是?即使他深不可测,也总比毫无准备的强。
封泽夜将我的脑袋按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而绵长的心跳就像一场即将展开的旅行。
“宋栖晗在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我们的关系很拧巴又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