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木生那三个字“跟我来”,像三块冰冷的铁,砸在死寂的大殿里。
冷汗混着血水,黏腻地贴在额头、脖颈上。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拉扯着胸腔深处火燎般的剧痛,那是雷与火两种狂暴力量在体内强行碰撞后留下的灼痕。我撑着石座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里的力气像被抽干了水的枯井,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撕裂般的余痛在疯狂叫嚣。那两股被强行压制的力量并未真正平息,更像是两头被暂时打晕的凶兽,在经脉深处沉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心跳都带来麻痹与灼烧交织的悸动。
“莫凡?”薛木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也带着一丝探究的审视。
我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昏沉的意识清醒了一瞬。不能倒在这里!绝不能在这群看客面前彻底倒下!
喉头滚动,咽下满嘴的铁锈腥甜。我用尽残存的力气,摇摇晃晃地,一点一点把自己从冰冷的石座上撑了起来。身体虚浮得厉害,仿佛踩在棉花上,视野边缘依旧发黑。但我挺直了背脊,尽管这微小的动作牵扯得全身骨头都在呻吟抗议。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我却死死睁着,目光穿过大殿内无数道或惊骇、或嫉妒、或难以置信的视线,最终落在薛木生那张冷峻的脸上。
没有言语。我拖着如同灌了铅、又像被千万根针同时扎刺的双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跟在了薛木生身后。每一步落下,都感觉地面在微微摇晃,体内那两股蛰伏的力量也随着脚步的震动而蠢蠢欲动。胸口的小泥鳅吊坠,在经历了一场疯狂的吞噬后,温度似乎降下来一些,但依旧保持着一种温热的余韵,紧贴着皮肤,像一颗刚刚冷却的弹壳。
背后,是死寂被打破后掀起的巨大声浪。
“他……他站起来了!”
“雷火双系!我的天,竟然是真的!”
“刚才那能量……我感觉自己都要被撕碎了!”
“怪物!绝对是怪物!”
“穆白少爷的光系……好像……有点不够看了?”
“嘘!找死啊你!”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背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一道目光最为阴冷、怨毒,几乎要烧穿我的脊梁骨——那是穆白。他精心营造的光环,被我那狂暴的、近乎失控的双系觉醒瞬间碾得粉碎。此刻他脸上残留的煞白和眼中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屈辱与嫉恨,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恶意。
薛木生没有回头,步伐沉稳地穿过大殿侧方一道不起眼的拱门。拱门后是一条光线略显昏暗的走廊,墙壁由厚重的青石砌成,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雕刻着复杂魔法符文的橡木门。
“进去。”薛木生推开门,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情绪。
门内是一间不大的静室。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厚重的木桌,两把椅子,墙壁上悬挂着一幅描绘着星图运转的挂毯,散发出微弱而恒定的魔法波动,似乎在维持着室内的能量场稳定。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薄荷的清凉气息,让人精神稍振。
薛木生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他走到桌后,并未坐下,只是转过身,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如同两把冰冷的解剖刀,毫无保留地刺向我,仿佛要将我从皮肉到灵魂都彻底看穿。
“坐下。”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
我依言坐下,身体接触到坚硬的椅面时,忍不住又闷哼了一声,体内翻腾的力量被这震动再次激起波澜。
“名字,莫凡。身份,天澜魔法高中本届新生,父亲莫家兴,穆家外围仆役。”薛木生的声音平板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调查清楚的事实,“今天之前,无任何魔法天赋记录,无特殊背景,无资源倾斜。唯一异常点……”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胸口的位置,那里衣衫破烂,隐约还能看到皮肤上被吊坠烫出的红痕,“……昨天傍晚,于博城西街后巷,被三名穆家外院护卫以‘顶撞主家’为由围殴致重伤。据目击者称,当时你毫无还手之力,濒死。”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冰冷的铁钉,一下下敲进我的骨头里。调查得真清楚。穆家的走狗,连打人都有“正当理由”。
“那么,”薛木生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笼罩下来,带着高阶法师特有的精神威压,冰冷而沉重,“告诉我,莫凡。一个昨天还奄奄一息、毫无魔能的底层少年,如何在十二个小时后,于觉醒仪式上,爆发出足以撕裂自身、甚至撼动‘启明石座’(他指了指外面大殿的觉醒台)的雷火双系能量?并且,”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洞穿灵魂,“那股能量爆发的瞬间,我感知到了一种……不协调的‘剥离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抽走了你狂暴能量中最精纯的一部分?”
来了!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体内躁动的雷火之力似乎也因为这直指核心的质问而变得更加不安。薛木生果然察觉到了!他察觉到了小泥鳅吊坠吞噬能量的那一瞬间!这老家伙的感知力,恐怖得吓人!
怎么办?坦白吊坠?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我狠狠掐灭。开什么玩笑!小泥鳅吊坠是莫凡最大的秘密,也是我在这绝望开局中唯一的依仗!暴露它?等于把脖子洗干净送到穆家,甚至送到更可怕的存在面前!
“我不知道!”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迎上薛木生冰冷审视的目光,声音因为虚弱而嘶哑,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凶狠和固执,“我不知道什么剥离感!我只知道……昨天被打得快死的时候,我就发誓!我恨!我恨穆家!恨那些把我当狗一样踩的人!恨这不公平的世道!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力量!我要撕碎他们!撕碎一切!”
我的声音在狭小的静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恨意和绝望的呐喊,这并非完全伪装。原主莫凡那深入骨髓的屈辱和不甘,穿越者面临的绝境,以及对穆家刻骨的仇恨,此刻如同熔岩般在我胸腔里沸腾!
“今天坐在那个石座上……当那个姓穆的在上面耀武扬威的时候……”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石砖地面,“这股恨意……这股憋屈……像火山一样炸开了!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烧得我五脏六腑都要化掉!痛得想死!但……但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我爸怎么办?心夏怎么办?穆家的人会笑得更开心!”
我的身体因为激动和体内的能量冲突而剧烈颤抖起来,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哭腔和不顾一切的疯狂:“然后……然后就是雷!就是火!它们自己就冒出来了!像要把我撕碎!我只能拼命地压!拼命地扛!我不知道什么剥离!我就知道……我要活下去!我要有力量!我错了吗?!薛老师!我错了吗?!”
最后一声质问,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死死瞪着薛木生,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逼入绝境、浑身浴血却依旧龇着獠牙的幼兽。
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我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回荡。
薛木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双冰冷的眸子深处,锐利的审视光芒如同探照灯,在我脸上、在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上反复扫过。他在评估,评估我话语里的真假,评估我这番歇斯底里的表演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股精神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沉重地压在我的灵魂上,试图撬开任何一丝可能的缝隙。冷汗顺着我的额角、脊背不断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息,也许有几分钟。薛木生眼中那刺人的审视光芒,终于缓缓收敛。他直起身,那股笼罩静室的精神威压也随之散去,但室内的空气依旧冰冷凝重。
“情绪爆发,强烈的执念……尤其是对穆家的极端仇恨,确实有可能在生死边缘刺激潜藏的天赋提前爆发,甚至引发异变。”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板,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魔法理论,“历史上,不乏类似案例。绝境求生,向死而生,有时会催生出超越常理的力量。”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意味:“雷火双系,皆是元素系中破坏力顶尖的存在。同时觉醒,意味着你未来的道路将充满常人难以想象的凶险和……诱惑。力量会吞噬心智,尤其是这种狂暴的力量。”
“今日之事,我会记录在案,上报校方及魔法协会。”薛木生转过身,走向门口,“你体内的能量极不稳定,近期禁止尝试任何魔法释放,包括最基础的冥修!否则,下一次爆发的反噬,没人能救你。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橡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薛木生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和静室里冰冷的压抑。
走廊里的光线依旧昏暗。我靠在冰凉粗糙的石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同刚从溺水的深渊里挣扎出来。后背的衣衫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刚才那番表演,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薛木生最后的话,看似是警告,更像是一种……默认?或者说,是暂时搁置?他信了我那番“仇恨催生力量”的说辞吗?还是说,他察觉到了什么,却因为某种原因选择了暂时观望?
不知道。也不想去猜了。至少,暂时过关了。
体内,雷与火的力量并未因为离开石座而平静。它们像两条被强行锁在狭小牢笼里的毒龙,在经脉的囚笼中疯狂地冲撞、撕咬。每一次冲突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麻痹与灼烧感交替侵袭着神经。胸口的小泥鳅吊坠散发着温热,似乎在贪婪地汲取着这两种狂暴力量碰撞后逸散出的、更为精纯的能量余波,如同一个潜伏的掠食者。
我咬着牙,忍受着这无休止的内耗之痛,一步一挪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刚走出拱门,重新踏入觉醒大殿的边缘,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过来。大殿里的人群还未完全散去,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惊疑、探究、畏惧、嫉妒……各种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
“看,他出来了!”
“脸色好难看……跟死人一样……”
“废话!双系反噬,没当场炸开就不错了!”
“薛老师跟他说了什么?这么久?”
“肯定是警告!这种力量太邪门了!”
“嘘!小声点!别被他听见!”
窃窃私语如同毒蛇的嘶鸣,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我面无表情,或者说,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控制表情了。视线扫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身影。
穆白。
他站在人群中心,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那份属于穆家少爷的矜持和高傲似乎又强行回到了他的脸上。只是,当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眼底深处那抹无法掩饰的惊悸和嫉恨,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探了出来。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那目光里,有被当众踩踏尊严的耻辱,有对那恐怖双系天赋的深深忌惮,更有一种被冒犯权威后、刻骨的杀意!
我们没有说话。冰冷的视线在空中狠狠碰撞了一瞬,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刃,无声地交锋,溅射出无形的火星。
仅仅一瞬,我便移开了目光。不是畏惧,而是不屑。体内翻腾的剧痛提醒着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无视了所有刺人的目光和议论,拖着沉重的步伐,像一具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大殿的出口。每一步,都在身后留下一道无形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
推开那扇沉重的黑色铁艺大门,雨后湿冷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天光晦暗,厚重的铅云依旧低垂,仿佛随时会再次泼下倾盆大雨。
警戒线外,两个熟悉的身影如同两座沉默的礁石,在喧嚣散去的泥泞边缘固执地矗立着。
“小凡!”父亲莫家兴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嘶哑,几乎是扑了过来。他布满老茧、沾满泥污的大手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我揉碎确认我还活着。他佝偻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着,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此刻却盈满了后怕、狂喜和一种近乎虚脱的泪水,“出来了!你出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天爷开眼!开眼了啊!”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粗糙的手指用力地、一遍遍地摸着我的胳膊,肩膀,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轮椅上的心夏,小小的手紧紧抓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仰着小脸,苍白的面容上,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如同破碎的星辰。她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雨水,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蜿蜒的水痕。那眼神里,是极致的担忧,是看到我浑身狼狈、嘴角残留血迹后的巨大恐惧,以及……一丝微弱的、终于放下心来的光芒。
看着父亲脸上深刻的皱纹里混杂的雨水、泪水和卑微的狂喜,看着心夏无声滑落的泪水和那双盛满担忧恐惧的眸子,体内那两头疯狂撕咬的凶兽带来的剧痛,似乎都被一种更沉重、更酸涩的东西暂时压了下去。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热又痛。
“爸……心夏……”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没事。” 这三个字说出口,带着千斤的重量。
莫家兴用力地点头,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走,我们回家!回家!” 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推起心夏的轮椅,又腾出一只手,想要搀扶我。
我避开了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我自己能走。” 不是逞强,而是体内那两股力量冲突剧烈,任何外力的触碰都可能成为引爆的导火索。我必须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压住它们。
莫家兴的手僵在半空,眼中掠过一丝担忧和不解,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默默地推着心夏,走在我身侧半步的位置,像一个沉默的护卫。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泥泞的小路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湿冷的微光。体内雷火之力如同两条毒蛇在血肉里翻搅,每一次脚步落下带来的震动都加剧着这种痛苦。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又被冷风一吹,寒意刺骨。我只能咬紧牙关,用意志死死压制着那想要破体而出的狂暴能量,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胸口的小泥鳅吊坠持续散发着温热,贪婪地汲取着痛苦中逸散的能量,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受益者。
心夏坐在轮椅上,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时不时担忧地回头看我一眼,小手紧紧攥着盖在腿上的薄毯。莫家兴推着轮椅,花白的头发在冷风中凌乱,佝偻的背影显得更加单薄沉重,沉默得如同一块饱经风霜的石头。
一路无言。只有车轮碾过泥泞的声响,和我沉重压抑的呼吸。
终于,那熟悉的、低矮破败的棚屋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踏入家门前的泥泞空地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拦在了狭窄的路口。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绸缎长衫,外面罩着一件挡雨的油布斗篷。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带着鹰钩弧度的下巴和两片薄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他双手拢在袖中,就那么随意地站着,却如同一道冰冷的铁闸,堵死了前路。一股阴冷、粘稠、带着强大压迫感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沼泽,瞬间弥漫开来,将我们三人牢牢笼罩!
莫家兴推轮椅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眼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几乎是本能地,用身体挡在了我和心夏的前面,尽管这动作显得那么徒劳和可笑。
“穆……穆贺总管……”莫家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卑微和哀求,“您……您怎么来了?小凡他……他今天刚觉醒完,身体不舒服……我……”
穆贺!
这个名字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我的脑海!穆家外院大总管,穆白最忠实的走狗,也是昨天授意护卫将我殴打成重伤的元凶!原主记忆深处对这个人的恐惧和恨意,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心脏!
兜帽下,那两片薄唇微微扯动了一下,似乎是一个极其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他没有理会莫家兴那卑微到尘埃里的求饶,兜帽阴影下两道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目光,穿透了莫家兴单薄的身体,精准地、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我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打量一件物品般的审视,以及一丝……发现猎物的、冰冷的兴味?
“雷火双系?”一个嘶哑、干涩,如同铁片摩擦般的声音,从兜帽下缓缓传出,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倒是……有点意思。”
他微微歪了歪头,兜帽阴影下的目光仿佛带着剧毒,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刚出土的、沾满泥污的“货物”。
“不过,”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碎裂,“太扎眼了。”
“莫家兴,”穆贺的目光终于从我的脸上移开,重新落回到挡在前面的父亲身上,那目光冰冷得如同在看一只蝼蚁,“你儿子,是个‘麻烦’。”
他顿了顿,兜帽下的阴影仿佛更加浓郁,声音也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判决和赤裸裸的威胁:
“管好你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