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招（4）

丁程鑫狐疑地道：“但你上次考试不是排年级倒数吗？” 有汗顺着宋文嘉的额角落下，他别开视线，握着吊环的手收紧，面上的情绪却淡淡的：“嗯。题目太简单了，我懒得写。”似乎觉得这个解释合理，丁程鑫平静地哦了声，没再说什么。场面安静下来，安静到有些尴尬。宋文嘉轻咳了声，主动打破尴尬：“你上次考多少名来着？”丁程鑫:“第一。”“……”宋文嘉咬咬牙，很快又松开，无所谓般地咧嘴笑，“行，我下次也考个第一玩玩。”丁程鑫上下扫视着他：“你下次要拿第一？”宋文嘉点头，底气少了一半：“怎么了？”“没，就是提醒你一下。”丁程鑫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理所当然地道，“有我在，不可能。”“……”就这样，两人的处境似乎莫名其妙地就变得敌对了。 之后宋文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这方面，他一点儿经验都没有，也不太好意思厚着脸皮一直扯着尴尬的话题，最后沉默下来。到站后，丁程鑫先下了车，快步往学校走。 宋文嘉跟在他的后头，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挽回局面，还没有任何头绪时，恰好遇到一个认识的男生。男生跟他打了声招呼，很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往前走。少年的步子大而快，他们很快就超过了丁程鑫。宋文嘉回头喊：“丁程鑫，我先走了啊。”丁程鑫敷衍般对他摆了摆手。 那个男生也看了丁程鑫一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嘿嘿直笑。宋文嘉抬脚踹他，视线总不自觉地往丁程鑫那边瞟：“你有病吧？”丁程鑫并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也完全不在意。脑袋里装的东西全都是接下来的叫家长，以及昨天见到的那个男人。 昨天那么匆忙，王源在场，敖子逸又是临时才答应他会过来，所以什么话都没说清楚。丁程鑫没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让他下午四点半过来。他不知道他会几点过来。

因为总想着这个，丁程鑫一整天都没听课，时不时透过窗户往校门口的方向看。被几个老师批评过后，他才收敛了些。墙上时钟的指针不断转动着，四点二十分准时响起下课铃声，最后一节课结束了。想着丁程鑫估计是跟他哥哥一起回家，蔡蔡也没等他，跟他道了别之后便离开了教室。丁程鑫闲着没事儿，便从抽屉里翻出本子继续画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他再抬头看钟的时候，发现此刻已经接近五点了。宽敞的教室里此时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愣了一下。敖子逸还没来。

丁程鑫不知道他是不知道初中放学早，还是把这个事情忘了。他勉强稳住心神，想继续画画，这次却完全没了心思，脑袋里乱成一团。 又等了一刻钟，丁程鑫听到外头传来了其他班的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此刻似乎比刚刚还要安静了。一个人弄出的很小的动静在此刻都放大了起来。前一天他所说的那句话就像是一句玩笑。丁程鑫等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来。椅子往后滑动，吱的一声，刺得人耳朵生疼。他停在原地，眼圈渐渐泛红。他强行绷着脸，将委屈的心情压下去。“算了。”丁程鑫随手塞了几本书到书包里，背上就往外走。 初一年级放学时间早，四点出头就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此时刚过五点，走廊就已经空荡荡的，只能看到零散的几个人。丁程鑫低着头，小跑着下楼。他的步伐很快，也没看前面的路，像个无头苍蝇。忽然撞上了一个人，丁程鑫往后退了几步，闷闷地道了声歉，连头也没抬，就继续往前走。同时，被他撞到的人出了声：“同学，你知道初一一班怎么走吗？” 男人的声调微扬，尾音很自然地拖长，他说话时总带着点无法言说的慵懒，像是贴近耳侧，带着气息，在人心上挠痒。有点熟悉。丁程鑫回了头。敖子逸站在栏杆旁，穿着白衣西装裤。他的刘海略长，遮盖了眉毛，五官出色到过于艳丽。他垂下眼睑，看着他的脸时，唇角一松： “丁程鑫？”也不知道该说这是意料之内，还是意料之外的遇见。丁程鑫盯着他看了几秒，很快又低下头，没说话。注意到他红红的眼睛，敖子逸蹲下来瞅她： “又哭鼻子了？”"……"他觉得好笑： “怕成这样？”丁程鑫抿紧唇，一声不吭。敖子逸： “别哭了，哥哥替你去挨骂。”丁程鑫看向他。敖子逸揉了揉他的发顶，问： “现在去教室还是去办公室？”丁程鑫没回答他的问题，指责道： “哪有你这么晚来的？”闻言，敖子逸眉梢一抬，好脾气地道： “那应该几点来？”丁程鑫生硬地道： “我四点二十就放学了。”“这么早吗？哥哥不知道啊。哥哥跟你道个歉行不行？”敖子逸的语气很不正经，他像逗小宠物似的， “哥哥跟你认个错。”因为他的到来，丁程鑫的情绪消了小半，他憋出了句： “不用。”距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怕老师等久了，丁程鑫也没再闹脾气： “走吧。”“去哪儿？”“办公室。”走到一楼，往左转就能看到教师办公室，两人在距离门口的五米远处停下。丁程鑫思考了下，交代了几句： “这个我还挺有经验的。一会儿老师会一直跟你告状，然后你附和他就好了。”敖子逸散漫地嗯了声。接下来要做的事对丁程鑫来说是他做过的最出格和严重的事情————联合他人一起欺骗老师。丁程鑫的表情凝重： “还有，哥哥，你尽量少说话。如果暴露了被抓到的话，我们两个都完蛋了。”敖子逸舔着唇笑： “怎么听起来还挺吓人啊？”丁程鑫很紧张，虚张声势地看他： “你胆子大点。”

“好。”敖子逸笑出声，“我会勇敢的。” 这个时候，办公室里只剩两位老师在。一位是王俊凯；另一位是六班的班主任，也是一班的英语老师，姓易。两人的办公桌并列，王俊凯正批改作业，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易老师聊着天。丁程鑫走过去：“老师。”王俊凯抬头：“来了？”丁程鑫低着头说：“嗯，我哥哥来了。”敖子逸站在他的身侧，倒是没他那么心虚，说话坦荡而又冷静：“老师您好，我叫王源，是丁程鑫的哥哥。” 本来丁程鑫还怕他会吓得说不出话，却意外地听到“王源”两个字，而且他这谎撒得还平静镇定，语气无波无澜，带着十足的底气。他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王俊凯站起来，忙道：“我是丁程鑫的班主任，姓王。麻烦你跑一趟了，先坐。”易老师在一旁打趣：“这都几次了啊？”王俊凯压低声音，没好气地道：“你不也是吗？” 听到这句话，丁程鑫这才注意到，此时办公室里还有第五个人。宋文嘉站在两个老师后方的角落，不声不响，像个透明人似的。 两人的视线对上之后，宋文嘉脚步动了一下，仿佛在挣扎。很快，他走了过来，站在距离丁程鑫两米远的位置，恰好是易老师的正前方。两人站得近，年龄相近，模样又都生得好，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一个念头。

敖子逸坐在陈明旭旁的椅子上，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打量着，眼里带了点意味深长，而后他朝他招了招手：“过来。”丁程鑫乖乖地过去：“怎么了？”王俊凯在一旁找着资料，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敖子逸单手托着脸，又朝丁程鑫勾了勾手指头。丁程鑫顿了几秒，妥协地凑过去。“小孩，”他低下头，用气音和他说起了悄悄话，“你早恋啊？”前面那个词冒出来的时候，丁程鑫还有些不满。但紧接而来的那句话让他的脑袋有了一瞬间的空白：“什么？” 反应过来后，丁程鑫的脸蛋立刻充了血，红得像颗小番茄，也不知道是气急的。他怕被老师听见，压着声音怒道：“你才早恋！”

“嗯？我倒是想。”敖子逸重新靠回椅背，懒洋洋地道，“这不是年龄不允许了嘛。”丁程鑫其实不清楚他多少岁。但听他这么一说，再联想起王源的年龄，他绷着张脸，不悦地道：“你是挺老的。”“……”你是挺老的。挺老。老。尽管敖子逸并不太在意年龄，但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心口处被戳了一刀。刚满二十岁就被冠上了“老”这个标签，敖子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慢慢地吐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问：“我老？”丁程鑫又点头：“你老。”“小孩，你觉得我老，”大概是觉得太过荒诞无稽，敖子逸气得直乐，“那你怎么不喊我叔叔？”“哦。”丁程鑫思考了一番，觉得有点道理，立刻改口，“叔叔。”“……”小朋友的眼睛圆而大，清澈又干净，没沾染半点杂质，他说话时认认真真的，仿佛说出来的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他用最纯真的表情在人的伤上补刀。旁边的王俊凯在此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给敖子逸倒了杯水，有些尴尬地说：“抱歉，你先坐一会儿。我喝太多水了，先去一趟厕所。”敖子逸调整了下情绪，回头应道：“好的。”也许是闲得发慌，等王俊凯走后，敖子逸撇过头，再度跟丁程鑫计较起刚刚的事情：“你知道如果你这么喊我，你哥也得这么喊我不？”丁程鑫诚实地答：“不知道。”敖子逸：“所以喊哥哥还是叔叔？”丁程鑫想了想，勉强地道：“那还是喊哥哥吧。”敖子逸的眉目舒展开来，他悠悠地说：“还挺护着你哥啊。”“什么护着。”丁程鑫没明白他的话，“我干吗护着他？他老欺负我。我只是不想让他喊你叔叔。”“为什么？”

“他看起来比你老。”没想到得来的会是这样一个回答，敖子逸一愣，忽地笑出声，而后忍着笑重复了一遍： “王源看起来比我老？”丁程鑫： “对啊。”尽管是在“老”之中的较量取得了胜利，敖子逸的心情依旧大好。他轻咳了下，故作谦虚地问： “小孩，你怎么看出他比我老？”说完，他又补了一句： “我觉得差不多啊？”丁程鑫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很快又垂下，他温暾地说着：“那还是有点差距的。”"……"下一秒，有个女人敲了敲办公室开着的门，眼睛朝这边看，模样有些腼腆：“您好，请问宋文嘉的班主任是在这儿吗？”易老师也连忙站起： “对！您是文嘉的姐姐吧？”女人抿着唇笑，走了进来： “对的。”站了半天的宋文嘉忍不住抱怨： “姐，你怎么才来啊？”丁程鑫顺势看过去。女人的眉眼轮廓和宋文嘉有几分相似，她穿着一袭白裙，学生气十足。她化了淡妆，唇色浅浅的，面容秀丽而出彩。她小声跟宋文嘉解释：“我一下课就过来了，有点远。”说完，女人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敖子逸，目光定了两秒，很快就挪开，说话时她似乎更紧张了些： “抱歉，易老师，让您等久了吧？”易老师摆摆手： “没事儿，也麻烦您专门跑一趟了。”因为丁程鑫刚刚的话，敖子逸笑了半天。此时他的嘴角还上扬着，目光没挪过位，盯着丁程鑫看： “你老师什么时候回来？”丁程鑫收回视线： “应该快了。”“小鑫鑫，哥哥有点无聊。”敖子逸百无聊赖地逗她玩， “你来给哥哥说点好听的话解解闷？”丁程鑫狐疑地看他： “说什么？”“就说，”敖子逸想也不想， “子逸哥哥世界第一帅。”“我又不是复读机。”丁程鑫不乐意。“就让你夸夸我。”敖子逸说， “没把你当复读机。”丁程鑫拒绝：“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