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欢而散

阳光穿透薄云，洒在西北试飞基地的跑道上，给钢铁巨鸟们镀上一层金边。魏樾调整着相机镜头，捕捉下一架歼-16降落的瞬间，黑色涂装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光泽。

"魏记者，欢迎仪式马上开始了，韩局请您过去。"一名年轻地勤人员小跑过来通知。

魏樾点头致谢，迅速检查了一下装备。作为《航空前沿》杂志的资深记者，这次受邀来试飞局做专题报道是个难得的机会。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把局里提供的资料翻了个遍，尤其是关于首席试飞员邓放的部分——31岁就是首席试飞员，参与过十余项重大型号试飞任务，业内公认的天才。

走进简朴的会议室，十几名身着蓝色制服的试飞员已经列队站好。魏樾的目光立刻被站在首位的那个身影吸引——邓放比照片上更加挺拔，肩膀平直得像能扛起整片天空，下颌线条坚毅，眼神锐利如鹰。他正低头翻阅飞行数据报告，眉头微蹙，全神贯注的样子与周围低声交谈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各位，这位是《航空前沿》的魏樾记者，接下来两周将在基地进行采访报道。"韩国明局长热情介绍，"希望大家积极配合，展现我们试飞员的专业风采。"

例行掌声后，韩国明："邓放，你负责魏记者的主要采访对接。"

邓放合上文件，抬眼看向魏樾。那一瞬间，魏樾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像是能看透人心。

"魏记者，"邓放的声音低沉冷静，"希望您的问题能专业一些，我们时间宝贵。"

会议室气氛瞬间凝滞。韩国明干咳一声打圆场："邓放的意思是，试飞任务紧张，希望大家高效沟通。"

魏樾保持微笑，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资料："首席放心，我做了充分准备。比如您去年参与的涡扇-15发动机极限测试，我想了解在2.5马赫状态下，进气道与发动机的匹配问题是如何解决的？"

邓放眉毛几不可察地抬了一下，周围几名试飞员交换了惊讶的眼神。

"这个问题涉及机密。"邓放语气稍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改进了进气道的调节系统。"

采访渐入佳境，魏樾连续几个深入的技术问题让邓放不得不认真对待。当问到某次紧急迫降的决策过程时，邓放甚至流露出一丝赞赏。

"当时高度不足3000米，双发失效，我选择避开居民区，利用剩余动能滑翔至备用跑道。"邓放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计算显示成功率不足40%，但那是唯一选择。"

魏樾听得入神，下意识按下了录音笔。邓放的目光立刻锁定那个小设备，脸色骤变。

"关掉它。"他声音冷得像冰，"记者总是断章取义，把我们的专业讨论变成哗众取宠的噱头。"

"这只是为了方便整理资料，不会歪曲您的原意。"魏樾解释道。

"要么关掉，要么结束采访。"邓放寸步不让。

魏樾无奈关闭录音，但气氛已经破坏。接下来的问答变得机械而简短，最终邓放以训练为由提前离场，留下魏樾和一脸尴尬的韩国明局长。

"别介意，邓放对媒体有些成见。"韩国明递过一杯茶，"他父亲是九十年代试飞英雄邓建国，当年有篇不实报道造成了很大伤害。"

魏樾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邓放正大步走向机库，背影挺拔而孤独。她轻轻叹了口气，既为出师不利懊恼，又忍不住对那个复杂男人产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