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魏樾就被窗外引擎的轰鸣声唤醒。她拉开窗帘，一架歼-20正划破晨雾腾空而起，银灰色机身映着朝阳，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这么早就开始训练？"魏樾看了眼手表，匆忙洗漱后抓起相机冲出宿舍。
基地跑道旁，她遇到了正在做热身运动的雷宇。"魏记者起得真早，"雷宇笑着打招呼，"老邓带老夏在做编队训练，为下周的高难度课目做准备。"
魏樾调整相机焦距，通过长镜头能看到驾驶舱里邓放专注的侧脸。两架战机在空中做出一个漂亮的交叉转弯，动作同步得如同镜像。
"他们配合真默契。"魏樾忍不住赞叹。
雷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老邓带鹏飞三年了。去年高原试飞遇到强气流，要不是他当机立断改变编队位置，鹏飞的飞机差点失控。"
正说着，两架战机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急速爬升，发动机喷出的尾流在蓝天划出优美的弧线。魏樾屏住呼吸，连续按下快门。
"这个动作风险系数很高，"雷宇解释道，"邓放坚持要亲自带飞，说必须确保每个队员都能熟练掌握。"
训练结束后，魏樾在模拟训练中心外等候。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到邓放正在和雷宇、夏鹏飞复盘刚才的训练数据。三人站在全息投影前，邓放的手指在空中划出飞行轨迹，不时调整参数重新演示。
"这里，鹏飞你的俯冲角度大了两度，"邓放的声音清晰传来。
"好勒，下次注意！"夏鹏飞立正回答
魏樾悄悄后退几步，假装刚刚到达。门被推开，邓放看到她时明显一怔，随即恢复冷淡表情："魏记者有事？"
"想约个时间继续昨天的采访。"魏樾直视他的眼睛，"我保证这次不用录音设备。"
邓放还未回答，韩国明局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魏记者，正好找你。上午我要去飞行历史展览馆检查新布置的展区，有兴趣一起去吗？"
邓放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没等魏樾回答就说道："局长，我先去准备下午的模拟测试。"说完大步离开。
飞行历史展览馆坐落在基地最东侧，是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推开门，魏樾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从建国初期的简陋教练机到最新型战机的模型，中国航空事业的发展历程在这里完整呈现。
"这部分是我们最骄傲的展区，"韩国明带她来到一面英雄墙前，"试飞英烈纪念墙。"
魏樾的目光被一张泛黄的照片吸引——照片中的男人与邓放有七分相似，正站在一架老式战机旁微笑。
"邓建国，首席的父亲，"韩国明语气沉重，"九十年代在一次发动机故障中为避开居民区放弃跳伞，壮烈牺牲。邓放还没出生，所以也没见过他父亲。"
魏樾心头一震，凑近看照片旁的简介。在"家庭成员"一栏，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妻子李玉兰，儿子邓放"。
"那他的母亲呢？"
韩国明叹了口气："一个人郁郁寡欢最后……，就在邓建国牺牲第二年。当时有家媒体做了篇不负责任的报道，暗示邓建国的牺牲是因为判断失误。那篇文章...对邓放母亲伤害很大，还导致了邓放早产。"
魏樾突然理解了邓放对记者的敌意。她正想追问细节，一个温柔的女声插了进来。
"韩局，您在这儿啊。医疗室的新设备清单需要您签字。"
魏樾转头，看见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女性。她戴着细框眼镜，白大褂口袋里插着几支笔和一个小型手电筒，标准的医生装扮。
"李医生，我们基地的航医，"韩国明介绍道，"这位是《航空前沿》的魏记者。"
"欢迎你来基地，"李欣微笑着伸出手，"我看过您写的《涡扇发动机发展史》，数据详实，分析透彻。"
面对真诚的赞美，魏樾感到一丝暖意："谢谢，没想到您会关注航空技术类文章。"
"作为航医，了解飞行器发展对飞行员健康评估很重要。"李欣的声音温和而专业，"对了，医疗室刚引进了新型生理监测系统，如果您有兴趣，可以来看看飞行员们的日常体检流程。"
韩国明看了看表："我得去开会了。李医生，你带魏记者继续参观吧。"
医疗室里，各种先进设备井然有序。李欣专业地介绍着每台仪器的功能，特别展示了飞行员离心机测试区。
"首席上周刚刷新了基地的G值耐受记录，"李欣指着屏幕上的数据图表，"9.2G持续15秒，一般人5G就会失去意识。"她的语气中透着纯粹的职业赞赏。
魏樾注意到墙上贴着飞行员体检排班表，邓放的名字旁画着一个小小的五角星，笔迹很轻，像是无意识的习惯。
"首席很配合体检工作？"魏樾试探地问。
李欣正在整理档案，头也不抬地回答："恰恰相反，他总是拖到最后一天。不过一旦来了，就会完成所有项目，从不敷衍。"她抬起头，笑容坦率，"就像他对待飞行的态度。"
回到临时办公室，魏樾开始整理采访笔记。她调出邓放的公开资料，越看越心惊——参与过17种新型号战机试飞，处理过9次重大空中险情，获得过两次一等功...
鼠标停在一段模糊的视频上，标注是"某型战机尾旋改出实录"。画面中战机像落叶一样旋转下坠，座舱警报声刺耳，而邓放的声音异常冷静："高度5000...4500...改出程序第三步..."最终在离地不到2000米的高度，战机奇迹般改平。
魏樾反复看了三遍，手心全是汗。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韩国明称邓放为"定海神针"。
窗外传来脚步声，魏樾抬头看见邓放经过。他似乎刚结束训练，飞行服半敞着，露出里面的灰色背心，脖子上还挂着护目镜。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
邓放察觉到目光，转头与魏樾视线相接。一瞬间的静默后，他微微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魏樾深吸一口气，在笔记本上写下："真正的飞行者，灵魂里住着风暴与星空。"
她决定，不管多难，都要让这个拒绝敞开心扉的男人，接受她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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