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樾正在宿舍整理笔记，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打断。她推开窗户，看到地勤人员正快速向跑道集结，远处机库的大门全部敞开。
"出什么事了？"她抓起相机和记者证就往外跑。
基地广播响起："紧急情况，所有非任务人员请立即撤离跑道区域。"
魏樾逆着人流奔向指挥中心，在门口被警卫拦住。她亮出记者证："我是受邀记者，韩国明局长特批的通行权限！"
警卫犹豫间，指挥中心的大门打开，雷宇探出头来："让她进来吧，首席需要所有支持。"
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大屏幕上闪烁着飞行数据和雷达图像。韩国明站在主控台前，眉头紧锁。魏樾悄悄走到角落，不想打扰这紧张的工作氛围。
"怎么回事？"她小声问身旁的技术员。
"074试验机空中动力异常，"技术员盯着屏幕，"首席正在赶往事发空域。"
耳机里传来邓放冷静的声音："塔台，081已抵达伴飞位置，目视确认074右侧发动机起火。"
大屏幕切换为邓放战机传来的实时画面——前方一架灰色试验机拖着黑烟，右发动机罩已经脱落，碎片在空中飞舞。
魏樾的心揪了起来。她曾在航空杂志上读过关于这种故障的报道，这种情况下飞机随时可能失控。
"074，立即执行紧急程序，准备弃机。"韩国明下达命令。
"塔台，我还有30%动力，"074试飞员的声音因静电干扰而断断续续，"可以尝试迫降。"
"太危险了！"雷宇忍不住插话，"燃油管线可能已经受损！"
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后，邓放的声音切进来："塔台，我建议让074尝试向3号备用跑道滑翔。目前高度足够，风向有利。"
韩国明沉默了两秒："081，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邓放的回答干脆利落，"但比跳伞损失一架原型机的代价小。"
"批准执行。081，你负责引导。"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魏樾见证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邓放驾驶战机与074保持精确距离，用平稳的语调不断给出高度、速度和航向修正。
"现在收油门5%，保持机头下压2度...很好，现在准备右转15度..."
他的声音像一根无形的安全绳，牵引着受损战机穿过死亡边缘。当074终于摇摇晃晃地降落在跑道上时，指挥中心爆发出欢呼。魏樾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相机都差点拿不稳。
"漂亮！"雷宇激动地捶了下控制台，"邓放不愧是首席，又一次创造了奇迹！"
半小时后，魏樾在机库外等待。邓放从检修完毕的战机上一跃而下，摘掉头盔时头发已被汗水浸透。地勤人员围上去，他简短交代了几句，然后大步走向休息室。
魏樾鼓起勇气跟上去："首席，能占用您几分钟吗？刚才的救援太精彩了！"
邓放脚步不停："例行工作而已，没什么好报道的。"
"但您冒了很大风险！如果074飞机爆炸，您的飞机也在杀伤范围内——"
邓放突然转身，魏樾差点撞上他。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航空燃油和汗水混合的气息。
"魏记者，"他声音低沉，"试飞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和风险打交道。今天的事不值一提，真正危险的试飞你还没见过。"
他绕过魏樾走进休息室，门在身后关上。魏樾站在原地，既挫败又不甘。她决定等待，至少要获得一个简短的现场描述。
休息室旁的走廊拐角处，她听到邓放和雷宇的谈话声。
"...那记者又来了？"雷宇的声音。
"嗯，像只赶不走的麻雀。"邓放的话让魏樾心头一刺。
"我倒觉得她挺专业的，问的问题都在点上。"雷宇说。
"专业？"邓放轻笑一声，"她连基本的..."
一阵设备运转的噪音淹没了后面的对话。魏樾咬住嘴唇，眼眶发热。她只听到了断章取义的半句话，却足以刺痛自尊。悄悄后退几步，她转身快步离开，决定再也不要自取其辱。
第二天早餐时，韩国明局长主动坐到魏樾对面。
"听说昨天你去了指挥中心？"他递给她一杯豆浆，"看到了首席的精彩表现？"
魏樾勉强笑笑："是的，很震撼。不过首席似乎不愿意谈这件事。"
韩国明了然地点头："邓放就这性格。对了，我有个建议——既然直接采访首席有困难，不妨先从外围入手。雷宇、夏鹏飞，还有其他地勤、工程师，他们都能提供不同角度的素材。"
魏樾眼睛一亮："您是说，通过团队来看首席？"
"正是。"韩国明微笑，"有时候，镜子照不出的人，水面却能映得清清楚楚。"
接下来的两天，魏樾按照这个策略行动。她采访了地勤组长，了解到邓放每次飞行前都会亲自检查关键部位；从气象员口中得知，邓放能凭直觉判断天气变化的细微征兆；甚至从食堂阿姨那里听说，邓放总是最晚一个来吃饭，却从不抱怨饭菜凉了。
这些零碎片段在她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与初印象截然不同的邓放。
第三天下午，魏樾在资料室查阅历年试飞记录时，偶然发现一份邓放参与编写的《极端条件下飞行操作手册》。翻开扉页，上面有一行苍劲的字："给所有追逐天空的人——愿你们永远能平安归来。"落款是邓放的名字。
这行字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她心中某个锁扣。
傍晚时分，魏樾路过医疗室，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邓放正在做例行体检。李欣拿着听诊器站在他面前，说着什么，然后突然伸手整理邓放的衣领，动作亲昵自然。邓放没有躲闪，只是微微低头配合她的动作。
魏樾迅速移开视线，却还是被李欣注意到了。"魏记者！"李欣热情地招呼，"来找首席吗？体检马上就结束了。"
邓放转过头，目光与魏樾相遇，两人都有些尴尬。
"不，我只是路过。"魏樾匆忙说，"你们忙。"她快步离开，心里莫名泛起一丝酸涩。
回到宿舍，魏樾打开电脑，开始撰写这几天的见闻。写到邓放时，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良久，最终打下一行字："有些人的伟大不在言语，而在行动；不是张扬的旗帜，而是静默的基石。"
窗外，夕阳将跑道染成金色。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独自走向机库，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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