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宿之渊

晨雾笼罩着泳池底部的水幕入口，嘲风的龙血在青砖缝隙间蜿蜒成细小的溪流。颜书瑶的指尖触碰到光门边缘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骨窜上脊椎——那不是温度的低，而是时间的凝滞感。

"氐宿试炼，通晓万物之言。"白临渊的狐尾尖扫过她的手腕，"准备好听一些不该听的东西了吗？"

光门后的世界是一片倒悬的图书馆。古籍漂浮在穹顶，书页无风自动，而他们站在镜面般的地板上，头顶倒映着无数扭曲的影子。程默的眼镜链垂在锁骨前，金属链条突然绷直指向某个方向。

"那里。"他的声音有些哑，"程家的《镇龙录》。"

青铜封面的典籍悬浮在最高处，书脊缠绕着血色锁链。颜书瑶刚要迈步，脚下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她看见十五岁的程默跪在祠堂，额头抵着青砖，而他的父亲正用那柄家传青铜剑划开他的掌心。

"方士血脉，当以血饲器。"老者的声音从书页里渗出，"记住，巫族皆该诛。"

程默的呼吸陡然急促。现实中的他猛地按住右手掌心，那里有一道与幻象中完全一致的疤痕。

"别看。"商玄的羽翼倏然展开，雷光在翎羽间流窜，"氐宿的陷阱就是——"

"就是让人听见真相。"嘲风不知何时现出人形，银发间龙角闪烁寒光。他抬手抓住《镇龙录》，锁链应声断裂，"程家小子，你家的书里可没写，当年是巫女用半条命把龙族从堕魔边缘拉回来吧？"

书页哗啦啦翻动，停在一幅残缺的壁画拓印上：巫女跪在青龙面前，双手捧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枚剔透的龙珠。程默的瞳孔剧烈收缩。

白临渊突然闷哼一声，三条狐尾炸开蓬松的毛发："有人动了我的幻术屏障！"

泳池方向的结界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声响。颜书瑶手臂上的巫纹突然灼亮如烙铁，她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视线穿透层层空间——

苏媛站在泳池边缘，赤红兽瞳完全取代了眼白。她的指尖滴着血，而血珠在接触水面时化作无数朱厌分身。

"来了。"商玄的雷光劈开氐宿幻境，"试炼中止。"

"不行！"嘲风一把拽住他，"只差房宿试炼就能集齐——"

"来不及了。"程默突然摘下眼镜链，青铜小剑在掌心暴涨三尺，"它们已经突破了三重结界。"

白临渊的狐火在周身盘旋："小巫女，还能走吗？"

颜书瑶撑着膝盖站起来，巫纹已经蔓延到锁骨。当她望向泳池方向时，瞳孔里浮现出双重影像——现实的苏媛，以及她所预见的未来：整座学校陷入火海，朱厌的真身从地底破土而出。

"不是现在......"她喃喃道，"我们还有......三小时十七分......"

嘲风的金瞳微微扩大："你看见了什么？"

"天罚。"她抬手按住太阳穴，鼻血滴在镜面上，"商玄的羽翼......会被烧焦......"

雷光骤然炸裂。商玄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不要强行预知！"

他的拇指擦过她鼻血时，颜书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早就知道......"巫纹顺着相触的皮肤爬上商玄小臂，"你知道我的预见能力会觉醒......"

泳池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程默的青铜剑嗡鸣着指向声源："没时间了！"

"不，有时间。"颜书瑶挣开商玄的手，从发间拔出那支青铜簪，"嘲风，带我们去房宿试炼场——现在。"

簪尖划破掌心，血珠浮空组成残缺的星图。白临渊突然笑了："以血为引？小巫女，你比我想的还要疯。"

嘲风的龙尾扫过星图，倒悬图书馆的穹顶裂开一道燃烧的缝隙："抓紧了，这次可没回头路。"

当朱厌的爪影撕开最后一道结界时，光门内只剩下飘落的青黑翎羽，以及地板上用血画的简易卦象——程默留下的最后讯息：

「兑上乾下，泽天夬。五小时后，体育馆东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