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的草稿纸

九月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粉笔灰在光柱里翻涌。宋思冬攥着新发的数学课本，盯着最后一排空座长舒口气——终于不用再和总爱踢凳子的男生做同桌了。

她刚把企鹅图案的保温杯摆上桌面，上课铃骤然炸响。抱着作业本的傅晏成逆着光走进来，白衬衫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当宋思冬意识到对方是自己新同桌时，书包带子已经勾住了他肘间的墨水瓶。

深褐色的墨水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绽开狰狞的花，傅晏成垂眸盯着洇湿的解析几何章节，指节捏得泛白。宋思冬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指尖却先一步触到他冰凉的手背："对、对不起！我赔你新的！"

少年睫毛颤了颤，抬头时眼底浮着层霜："不必。"他抽出被浸透的试卷，动作轻得像在拆解一枚定时炸弹。宋思冬这才看清他睫毛末端沾着细小的金粉，在晨光里碎成星子。

"傅同学的笔记全校都传疯了，你可闯大祸了。"前排女生转过身挤眉弄眼。宋思冬偷瞄过去，发现错题本上的批注用三种颜色的笔标注，例题旁还画着简笔画的公式小人。

午休时她攥着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冲进文具店，却在收银台犯了难——所有辅导书都不及傅晏成那本边角翻卷的笔记珍贵。最后她咬牙买了最贵的进口墨水，回教室时正撞见傅晏成用美工刀仔细裁下被污损的页面。

"我赔你。"她把墨水瓶推过去，瓶口还沾着便利店的企鹅价签。傅晏成推了回来，指腹擦过她手背时带起细微的痒："用这个。"他摸出支钢笔，铱金笔尖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誊写版的解析几何，放学前给你。"

暮色漫进教室时，宋思冬看着桌角整齐的活页纸，突然发现傅晏成在每道题末尾都画了个小小的企鹅。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响，她慌忙用课本盖住发烫的脸颊，却没注意到少年合上课本时，耳尖也染上了薄红。

宋思冬第三次被橡皮擦砸中手背时，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落进他摊开的《高考必刷题》。傅晏成转着钢笔的手指顿了顿，忽然把课本立成屏风，在阴影里露出狡黠的笑："学霸的抗干扰能力，该不会和普通人没区别吧？"

粉笔灰在午后的阳光里起舞，宋思冬咬着下唇把被折角的试卷抚平。自从这个转学生成为同桌，他的草稿纸总是莫名出现歪歪扭扭的涂鸦，昨天甚至多出一行用红笔写的"宋思冬的睫毛比黑板擦还长"。

"傅晏成！"数学老师的教鞭重重敲在讲台上，"既然这么闲，上来解这道压轴题。"

宋思冬下意识攥紧了圆规。他见过傅晏成上课睡觉流口水的样子，也见过对方把英语单词本折成纸飞机，但此刻那人起身时白衬衫扬起的弧度，却莫名让他屏住了呼吸。

粉笔尖在黑板上划出清脆声响。傅晏成歪头写步骤的模样，竟比讲台上的老师还要从容。宋思冬盯着那些行云流水的解题过程，突然发现自己卡了整整半小时的函数模型，在对方笔下化作了简单的数形结合。当傅晏成最后在答案旁画了个戴眼镜的卡通小人时，宋思冬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怎么样？"傅晏成坐回座位时，胳膊肘不经意蹭过他发烫的手腕，"是不是比你死磕半小时的方法简单？"他从课桌肚里摸出颗薄荷糖，剥糖纸的动作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学霸的世界太无聊，偶尔也看看外面的风景？"

放学铃响起时，宋思冬发现自己的草稿本里夹着张便签。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明天给你看更酷的解法。课桌上还有两颗薄荷糖，她小心翼翼的把便签和薄荷糖放进口袋，回头正撞见傅晏成倚在教室后门，“不吃吗？”男生清冷的声音响起，宋思冬迅间红了脸，快速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了薄荷糖放进了嘴，“吃!我吃”傅晏成嘴角不动身色的微微上扬，夕阳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与她的影子重叠。“我先走了“他顿了顿又说“你也早点回家”说完便走了，没有注意到身后宋思冬泛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