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给谁呢？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不受控制地朝着陆知行的方向瞟了一眼。
陆知行也正在看手机，他微微低着头，金丝边眼镜反射着灯光，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的手指修长，正轻轻点着手机屏幕，好像在研究那个软件。
就在陈冉帛看他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陈冉帛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研究手机。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她的头顶上方停留了几秒钟，才慢慢移开。
她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手心都有点出汗了。
发给陆知行吗？可是……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同学？还是陌生人？而且，他现在是节目观察员，她是普通嘉宾，给他发匿名短信，会不会太奇怪了？
可是……心脏好像在说，想发。
想问问他，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突然就失踪了，连声再见都没有说？
想问问他，高中时候，你看我的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数句话堵在喉咙口，可是真要写成二十个字的短信，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庭院里的暖黄色小灯全部亮了起来，周围的绣球花在灯光下看起来更加漂亮了。海浪声好像也更大了一些，哗啦，哗啦，拍打着沙滩。
摄像机的红灯一直在闪烁，无声地记录着院子里每个人的表情和动作。
陈冉帛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还是一片空白。
她到底该发给谁呢？陈冉帛的拇指悬在输入框上方，指尖微微发颤。她偷瞄了眼墙上的电子钟，九点半了。海风吹得桌角的绣球花枝沙沙响，旁边赵磊正和周沐风勾肩搭背讨论该发什么，顾珊则对着手机屏幕咬唇轻笑。
"要我说就直接点，'今晚月色不错'——"周沐风的声音突然压低，"你看林博士那手机屏幕都快戳穿了。"
陈冉帛的余光撞进一道镜片反光里。陆知行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海浪，挠得她心尖发紧。她慌忙点开联系人列表，六个名字后面都打着节目组的化名标签，只有观察员那一栏赫然写着"陆知行"三个字。
"发送对象仅限嘉宾。"李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陈冉帛吓得手机差点脱手。制片人正举着保温杯巡视，镜片后的眼睛扫过她发白的指节，"陆老师的号码不在选项里哦。"
手机震了震，是顾珊发来的微信：【选好目标没？周沐风刚才给我抛媚眼呢】。陈冉帛盯着屏幕苦笑，指尖无意识划到最后一个名字——陈宇泽。那个始终安静拨弄吉他弦的创作歌手，此刻正对着手机屏幕轻轻哼唱着什么。
十点整的提示音刚落，李姐就举起平板电脑："看来大家都完成了。现在公布收到短信的人数——"她顿了顿故意卖关子，"周沐风三条，顾珊两条，陈宇泽两条，赵磊一条，林薇一条，陈冉帛——"
陈冉帛猛地攥紧手机，冰凉的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
"陈冉帛零条。"
海浪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看见陆知行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周沐风"哟"了一声刚要说话，就被林薇用眼神制止。陈冉帛强迫自己扯出个笑脸："可能我太没存在感啦。"
"怎么会！"赵磊大大咧咧拍她肩膀，"下次哥给你发两条！"
夜色渐深，嘉宾们陆续回房。陈冉帛落在最后收拾东西，却发现那部白色手机忘在了桌上。刚转身就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柠檬水泼了对方浅灰色西装前襟一大片。
"对不——"道歉卡在喉咙里。陆知行垂眸看着她，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在暖黄灯光下像浸在水里的墨，"手机。"他把那部白色设备递过来，指尖碰到她掌心时微微发烫。
西装领口的柠檬渍晕成淡黄色，像极了高中篮球场上沾着汗渍的球衣号码。陈冉帛盯着那片柠檬渍，突然想起高二那年篮球赛结束，陆知行湿透的球衣领口也沾着这么块淡黄色汗渍。当时她攥着没送出去的水，眼睁睁看他被女生围住。
"谢谢陆老师。"她接过手机，指尖还在发颤，"我帮您擦擦西装？"
陆知行缩回手插进口袋，镜片后的眼睛扫过她泛红的耳垂："不用。"他转身走向观察席时，陈冉帛听见自己手机叮咚一声，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绣球花被风吹歪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