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选择（5）

然而，玉狸的眉头紧接着就紧紧皱了起来，像遇到了一个非常非常棘手的难题。他看了看德布劳内高大却因伤而显得脆弱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小的脸上满是困惑和一种力不从心的为难。他伸出纤细的手指，先是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德布劳内膝盖的位置，然后又迟疑地、带着点羞涩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但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孩子气的苦恼，词汇艰难地组织着，“这里…痛…好大…好深…”他努力张开手臂比划着，试图形容那伤势的严重程度，“…光…不够…”他指了指刚才舔舐瓜迪奥拉手腕的动作，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样不行。” 他卡住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那个“更多”的概念。纯净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脸蛋微微涨红，他求助般地看向瓜迪奥拉，又看看德布劳内，最终只能沮丧地重复着，“…更多的光…更近更亲才行。”

“更多的光？更近？更亲？”瓜迪奥拉重复着玉狸这充满隐喻又直白得惊人的词汇，深邃的眼底瞬间掠过无数复杂的计算。他锐利的目光像解剖刀，在玉狸纯净而焦急的小脸和德布劳内陡然僵住的身体之间来回审视。少年那懵懂的表达，指向了一个既模糊又无比清晰的答案。

德布劳内眼中的狂喜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火焰，瞬间凝固，然后碎裂成更深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更多的光？更近？更亲？这指向性过于明确的词汇，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他严密心防上某个从未示人的锈锁。他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却忘了自己还依赖着拐杖，身体一个不稳，金属支架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在这陡然变得无比暧昧又无比尴尬的寂静中格外响亮。他猛地稳住身形，脸上惯有的高冷疏离几乎挂不住，一层薄红不受控制地爬上耳根。他避开玉狸那纯然困惑、毫无杂质的目光，也避开了瓜迪奥拉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此刻正闪烁着精光评估着“可行性”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地毯上深色的花纹，仿佛要从中看出一个战术解围的方案。一种被置于聚光灯下、被迫审视某种从未考虑过的可能性的窘迫，混合着对治愈那巨大诱惑带来的混乱，在他胸腔里剧烈翻腾。

“我明白了。”瓜迪奥拉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掌控棋局般的深意。他目光转向德布劳内，那眼神并非医生对病人的关怀，而更像一位主帅审视一件即将重新投入战场的核心武器。“凯文，情况比预期的更…特殊。你的恢复计划，需要重新评估。”

德布劳内猛地抬起头，撞进瓜迪奥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调侃，只有绝对的冷静和一种…评估。评估他作为球员的价值，评估他为了重返巅峰所能付出的“代价”。这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冰冷的烦躁，但膝盖深处那顽固的、时刻提醒他失去一切的刺痛，又像藤蔓般缠绕上来，将那股烦躁死死压住。他喉咙发紧，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一个字也挤不出来。默认？还是无声的抗议？连他自己也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