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案几上摇曳,沈玉棠的指尖在泛黄的账册上缓缓滑动。窗外传来一声细微的鸟鸣,她的目光突然被画舫游湖那日的画面占据——顾清砚挺身射落惊鸟时手臂绷紧的弧度,还有他说“玉棠,若有可能,我定助你逆天改命”时坚定的眼神。
她闭了闭眼,强迫注意力回到眼前的账册。窗外的黑暗渐渐透出一丝灰白,周翰林的名字如同毒蛇一般盘踞在纸上。这笔名目模糊的进出账,数字恰好与她记忆中的河道亏空吻合。
“五万两。”她轻声自语,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是第多少次,她觉得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早起洒扫的丫鬟。沈玉棠迅速将账册合上,月光下她白皙的手指在账册上停顿了一瞬,似乎是在和谁道别。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微明的晨光中,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刚踏入闺房,顾氏便端着热茶迎上来。“大小姐,二小姐让奴婢送来了安神丸。”
“放那儿吧。”沈玉棠看了一眼锦盒中的丸药,光滑的表面在晨光中泛着异常的光泽。她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想起游湖那日顾清璇说“有时候,解药和毒剂只有一线之隔”时的意味深长。
“听说您昨晚又做噩梦了?”顾氏关切地问。
“无妨,只是有些头晕。”沈玉棠揉了揉太阳穴,“我记得后花园有几株茉莉开得正好,去采些来。”
穿过回廊时,余光瞥见庶妹的贴身丫鬟巧儿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沈玉棠漫步到花园深处,在一处暗沟旁停住。指尖轻轻摩挲过几株药草,她将安神丸捏碎撒入沟中,接着若无其事地哼起了小曲,那是白鹿书院弟弟常哼的调子。
走进大厨房时,扑面的热气让人精神一振。刘嬷嬷迎上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大小姐,可要备些姜汤?”
“正要请教嬷嬷,平日里姜汤都加了什么配料?”沈玉棠含笑问道,目光却牢牢盯住刘嬷嬷的眉眼。
“都是按府上的规矩,姜片、红糖、陈皮。”刘嬷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是吗?我听说有些人家会用半夏,据说效果更佳。”
刘嬷嬷的嘴角微微抽搐。“半夏性烈,怕是不适合小姐的体质。”
“也是,”沈玉棠轻巧地从她身边走过,“半夏过量可是会中毒的。就像我那可怜的弟弟,若无人问津,只怕已经……”她的话戛然而止,转身时目光如刀。
午后,沈玉棠在书房整理河道图册时,左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撩起衣袖,一圈淡红色的灼痕若隐若现,仿佛被人烙在了肌肤上。痛楚让她的思绪又回到那日游湖,顾清砚的箭落下时,也是这般痛。
窗外传来嫡母的呼唤,沈玉棠迅速放下衣袖。指尖轻抚过那片灼痕,她的眼眸更深了几分。记忆重叠之间,她仿佛又看见了顾清砚眼中那个倔强的自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