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青烟在香中袅袅散去。
空地上一片狼藉,尘土弥漫,魂力激荡后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
宁棠的身影如同被狂风折断的细柳,终于支撑不住。她强行动用魂力压制内伤、极限施展鬼影迷踪救下唐三,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香烬,紧绷的心弦骤然断裂,魂力彻底枯竭,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棠棠——!”宁荣荣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她自己也已魂力耗尽,七宝琉璃塔的光芒黯淡消失,但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跌跌撞撞地扑向倒下的妹妹。她跪倒在宁棠身边,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妹妹苍白的脸颊,却又怕弄疼了她,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宁棠染血的衣襟上。“棠棠!你醒醒!你别吓姐姐!你看看姐姐啊……”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助,那个在宗门里总是带着狡黠笑容、古灵精怪的小糖糖,此刻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
“小心!”唐三低沉急促的声音响起。他离得最近,同样受伤不轻(硬接了赵无极几记余波震荡),嘴角也带着一丝血迹。看到宁棠倒下,他几乎是本能地催动所剩无几的魂力,数根坚韧的蓝银草藤蔓瞬间探出,精准而轻柔地缠上宁棠纤细的腰肢,小心翼翼地一带,将她失去意识的身体拉向自己。
温软带着血腥气的身体落入怀中,唐三下意识地收紧手臂,低头看去。
怀中少女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脆弱地覆盖在苍白的眼睑上。平日里总是泛着健康红晕的脸颊此刻毫无血色,如同上好的白瓷,衬得嘴角那抹尚未干涸的刺目血丝愈发惊心。她呼吸微弱而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几缕被汗水和血渍黏住的乌黑发丝贴在颊边,更添几分令人揪心的破碎感。先前花园里追逐嬉闹的生机勃勃,藏书阁中沉静研读的清冷专注,战斗时施展唐门功法的灵动决绝……所有鲜活的色彩仿佛都被抽离,只剩下这令人窒息的苍白与脆弱。
唐三的心猛地一沉,一种难以言喻的钝痛在胸腔弥漫开来。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去她唇边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这张脸……精致得无可挑剔,却陌生得让他心慌。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前世今生,如此惊才绝艳、身怀唐门绝学的少女……为何没有丝毫印象?那强烈的熟悉感和悸动,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看着她毫无生气的样子,他的心会如此难受?
小舞魂力也几乎耗尽,踉跄着走过来,正好看到唐三小心翼翼抱着宁棠、低头凝视她的那一幕。她看到唐三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情绪。一股酸涩难言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堵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抿紧了唇,默默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唐三怀里的陌生少女。
朱竹清靠在一棵树干上喘息,脸色同样苍白,显然也到了极限。她清冷的目光扫过场中,在唐三抱着宁棠的画面和赵无极身上停留片刻,没有言语。
“我的老天爷!”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戴沐白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几步冲到赵无极身边,声音都变了调,“赵老师!您……您下手也太重了!那可是七宝琉璃宗的小公主啊!还是两个!这……这要是让剑斗罗骨斗罗知道了……” 他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您老骨头够硬,能扛住那两位的怒火吗?
赵无极此刻也从刚才战斗的酣畅淋漓中彻底清醒过来,看着唐三怀里那个气息微弱、嘴角带血的精致少女,再想到她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那张粗犷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豆大的汗珠唰地就下来了。他刚才打得兴起,尤其是被宁棠那精妙的身法激起好胜心,后面又震惊于她的狠劲和义气,确实有点收不住手……现在想想,七宝琉璃宗护短那可是出了名的!特别是对这两个掌上明珠!
“咳咳……那个……”赵无极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慌乱和心虚,他猛地朝学院方向吼道,“邵老师!邵鑫!死哪去了?快!快过来救人!要出人命了!”
很快,一位身材微胖、面相和善的老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正是史莱克学院的食物系魂圣邵鑫。他一看场中的情况,尤其是唐三怀里那个气息奄奄、浑身是血的女孩,还有哭得快晕过去的宁荣荣,脸色也凝重起来。
邵鑫快步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宁棠的伤势。他释放出温和的魂力探查,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样?邵老师?”赵无极紧张地问道,声音都小了几分。
邵鑫收回手,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内腑震荡,经脉有轻微撕裂,魂力透支严重……万幸没有伤及根本,但需要静养调理,至少十天半月不能动用魂力,更不能与人动手。外伤倒还好,主要是内伤和透支带来的虚弱。”他抬头看向赵无极,语气带着一丝责备:“赵无极!你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对一个辅助系的小姑娘用这么大劲?她还是个孩子!”
赵无极被说得满脸通红,尴尬地搓着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嘴里嘟囔着:“我……我也没想到她那么硬气,硬接我一掌还不退……我这不是……看他们配合好,一时没收住嘛……” 声音越说越小,显然底气不足。
唐三听着邵鑫的诊断,抱着宁棠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些。他看着少女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唇,脑海中再次闪过她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口吐鲜血却依旧喊出“继续”的倔强身影,还有那精妙绝伦的唐门步法……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藤蔓,将他的心紧紧缠绕。他低头,嘴唇几乎贴着她冰凉汗湿的额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困惑和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喃喃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那些功法?为什么……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