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席的塑料折叠椅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穿皮衣的女生把报名表捏出了汗渍。「霓虹边缘？」工作人员核对名单时挑眉，「资料显示你们上周才凑齐人数？」林夏的指甲陷进掌心，这个临时拼凑的乐队名字此刻像拙劣的涂鸦。她数着舞台上方的射灯——十七盏，和父亲琴房吊顶的巴洛克水晶灯数量相同。

程诺的圆珠笔在评分表背面疾走，微积分公式蛇形蔓延到「原创性」评分栏。她突然抓住林夏手腕：「主歌转副歌用黄金分割，误差必须控制在0.3秒内。」林夏甩开的手撞翻阿肆的镲片，金属震颤声里混进姜离的冷笑：「聋子都听得出你们没排练过。」

四十八小时前，这间由锅炉房改造的排练室还飘着煤灰味。苏雯的合成器突然外放AI生成的旋律，阿肆踹翻凳子：「这破玩意儿比我弟的电动玩具还假！」显示屏映出五张扭曲的脸，姜离举起手机录像：「继续啊，让全网看看天才少女怎么用算法写歌。」

「我们需要真正的和声。」程诺突然把公式拍在钢琴上，琴键惊起的灰尘在斜阳里像一场微型雪崩。林夏摸出口琴，金属外壳还留着昨夜便利店冰柜的寒气。当第一个布鲁斯音符滑出，姜离的录音笔突然开始播放地铁进站的轰鸣。

停电来得毫无预兆。初选舞台陷入黑暗的瞬间，林夏听见四道呼吸声从不同方位传来。她想起母亲遗物里那张老唱片，A面最后总有针尖划过凹槽的杂音。贝斯弦突然震动，程诺在黑暗里精准弹出刚才计算的频率。接着是阿肆用钥匙敲击消防栓的脆响，苏雯的指甲刮过钢琴烤漆表面，姜离把录音笔贴进麦克风——早高峰地铁报站、洗衣房滚筒转动、玻璃碎裂，这些城市噪音此刻成了最野性的节拍器。

林夏的声带先于大脑开始振动。没有歌词的即兴吟唱从喉间涌出时，她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握住了自己发抖的左手腕。评委席突然亮起手机闪光灯，光束里漂浮的尘埃像被惊扰的萤火虫群。她看见程诺的公式纸飘落在自己帆布鞋上，墨迹未干的希腊字母洇成了蓝调音阶。

「这算什么？故障艺术？」台下传来嗤笑。姜离的助听器爆出尖锐鸣叫，她扯下设备砸向声源方向：「这是五个故障人类的重启日志！」

后台走廊的应急灯把她们的影子拉长又叠在一起。阿肆突然拽住所有人冲向安全出口，消防通道尽头是禁止进入的楼顶。夜风掀起苏雯的乐谱，程诺突然发现那些AI生成的音符在月光下组成了莫比乌斯环图案。

「初选结果下周公布。」林夏盯着远处霓虹灯牌，电子管故障让「美容院」三个字间歇性熄灭，变成「容院」「美院」「美容」的随机组合。姜离从背包掏出五罐喷漆，在水泥地上喷出扭曲的频谱图：「从现在起，每天往这里录一段真实的声音。」

第一缕晨光出现时，她们发现阿肆的弟弟蹲在楼梯间睡着了，怀里抱着用易拉罐和晾衣架做的玩具吉他。林夏的口琴突然滑出半音，这个意外降调后来成了她们第一首正式作品的标志性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