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边的残阳将最后一抹血色洒在那栋灰暗的建筑上。六岁的林昼攥紧了父母的手，小小的手掌心里全是汗。他仰起头，看着眼前这座没有窗户的方形建筑，灰色的墙面在夕阳下泛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
"爸爸，妈妈，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林昼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惊扰了这座沉默的怪兽。
父亲蹲下身，整理了一下林昼的衣领，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林昼看不懂的情绪。"昼昼，这里是特别学校，你会在这里学到很多...重要的东西。"
母亲的手轻轻抚过林昼的头发，她的指尖冰凉。"昼昼要听话，知道吗？这里的老师会好好照顾你。"她的声音温柔，却让林昼莫名打了个寒颤。
林昼感到一阵不安在胃里翻搅。他环顾四周，这里没有操场，没有其他孩子欢闹的声音，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高高的围墙和紧闭的铁门，像一张沉默的嘴，随时准备将他吞噬。
"可是我不想留在这里..."林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家。"
父亲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摘下眼镜擦了擦，这是他不耐烦时的小动作。"林昼，你已经六岁了，该学会独立了。"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着夕阳，遮住了他的眼睛，"这是组织安排的，你必须服从。"
"组织"这个词在林昼耳边炸开。他经常听父母提起这个词，却从未真正理解它的含义。父母的书房里总有些他不能碰的文件，深夜时分的低声讨论，还有那些偶尔来访、穿着统一制服的大人们。
母亲蹲下来，与林昼平视。她的眼睛是浅褐色的，在暮色中几乎透明。"昼昼，相信妈妈，这对你最好。"她捧起林昼的脸，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你是特别的，所以组织才选中你。"
林昼感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他惊讶地发现母亲哭了。在他有限的记忆里，母亲从未流过泪，即使在实验室受伤时也总是冷静地处理伤口。
"妈妈..."林昼不知所措地伸手想擦掉母亲的眼泪。
父亲突然站直身体，警惕地看向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车窗漆黑如墨，看不见里面的人。
"时间到了。"父亲的声音变得紧绷，他推了推林昼的背，"去吧，教官在等你。"
林昼被推向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那男人面无表情，右眼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脸颊。他抓住林昼细小的手腕时，力道大得让林昼差点叫出声。
"编号7749，林昼，六岁，基础体能测试合格。"疤脸男人机械地报出一串数据，声音冷硬如铁，"跟我来。"
林昼惊恐地回头，看见父母已经转身走向那辆黑色轿车。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显得异常单薄。
"爸爸！妈妈！"林昼突然挣脱疤脸男人的手，冲向父母，"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母亲停下脚步，肩膀微微颤抖。她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笑。"当然会来接你，昼昼。"她的声音轻柔如羽毛，"等你完成训练的那天。"
父亲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然后迅速钻进了轿车。林昼看着黑色轿车无声地驶离，尾灯在暮色中像两只红色的眼睛，渐渐消失在远方。
"走吧，小鬼。"疤脸男人不耐烦地拽住林昼的衣领，"从今天开始，你属于'暗影'了。"
林昼被拖进那扇沉重的铁门时，最后看了一眼天空。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只留下一片暗紫色的余晖。他不知道的是，这是他童年看到的最后一次日落。
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的声音，像是宣告了一个世界的终结。
训练营内部比外表更加阴森。走廊狭长而昏暗，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冰冷的金属光泽。林昼被带到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面已经站着十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脱掉你的衣服。"疤脸男人命令道。
林昼惊恐地抱住自己，"为、为什么？"
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把扯掉林昼的上衣。冰凉的空气瞬间侵袭了林昼的皮肤，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这里，你没有提问的权利，只有服从的义务。"
接下来是一系列屈辱的检查。林昼被迫赤身裸体地站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被测量、记录、打上编号。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用冰冷的器械检查他的眼睛、耳朵和口腔，然后在他的左臂内侧植入了一个微型芯片。
"7749号，基础素质评估：A级。"女人机械地宣布，"适合进行'猎手'项目训练。"
当晚，林昼被分配到一个狭小的宿舍，里面挤着八张铁架床。其他孩子已经熟睡，呼吸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林昼蜷缩在硬邦邦的床垫上，紧紧抱着从家里带来的小熊玩偶——这是母亲唯一允许他带进来的私人物品。
"妈妈说过会来接我的..."林昼小声对自己说，眼泪无声地滑落。小熊玩偶的右眼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林昼赶紧擦干眼泪装睡。门被推开，一道手电筒的光扫过房间。
"新来的那个在哪？"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7749号，第三张床。"另一个声音回答。
脚步声停在林昼床前。林昼紧闭着眼睛，心跳如鼓。
"听说他是林博士的儿子？"第一个声音带着某种奇怪的兴奋。
"嘘，不该问的别问。"第二个声音警告道，"上面特别交代过，要'重点培养'。"
手电筒的光在林昼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但对话的余音却在林昼脑海中回荡。
"林博士"...那是父亲在组织里的称呼。林昼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或许并不是偶然。
窗外，最后一缕暮光也消失了，黑夜正式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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