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翻澜

天台的风突然转急，将萧野松开的领带卷得猎猎作响。林砚盯着他指间缠绕的红绳，喉结动了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到底想怎么样？”话音未落，身后铁门突然传来剧烈撞击声，三个染着挑染的男生嬉笑着涌上天台，为首的黄毛晃着手机录像：“野哥，拍到了拍到了！这小子还真敢硬刚！”

林砚瞳孔骤缩。原来从校门口开始就是场戏，那张糖纸、天台的邀约，不过是萧野为了取乐精心设计的剧本。他转身欲走，却被黄毛伸手拦住，廉价发胶的味道混着烟草气扑面而来：“这么着急走？野哥还没玩够呢。”

萧野倚着护栏慢条斯理擦拭尾戒，金属反光映出他似笑非笑的脸：“听说特招生的成绩都好得吓人？”他突然扬手，红绳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落在生锈的排水管道上，“要是能在月考超过我，我就把东西还你。”

林砚抬头，暗红绳结卡在尖锐的管壁，在暮色里像道渗血的伤口。他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想起母亲化疗时攥着红绳说“菩萨保佑”的模样，喉间泛起铁锈味：“如果我赢了，你不仅要还我东西，还要向全校公开道歉。”

围观者发出哄笑，黄毛笑得直拍大腿：“野哥的数学可是全国竞赛金奖，你拿什么——”“我答应了。”萧野突然打断，桃花眼微眯，眼中闪过林砚看不懂的光。他摘下腕表放在护栏上，碎钻在夕阳下刺得人睁不开眼，“不过输了的话，就永远当我的影子。”

当晚，林砚在出租屋的台灯下摊开试卷，窗外的霓虹透过斑驳窗帘洒在草稿纸上。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条彩信——是白天天台对峙的视频，最后画面定格在他仰头望向红绳的瞬间，配文“自不量力的蝼蚁”。他沉默着将手机倒扣，笔尖重重划破纸面。

接下来的日子，林砚几乎将自己钉在图书馆。当他第三次在闭馆后被管理员赶出来时，撞见倚在跑车旁的萧野。对方咬着草莓味棒棒糖，副驾上堆满竞赛题库：“顺路，载你一程？”不等回答就将书包扔进后座，“毕竟我的影子要是被车撞死了，多扫人兴致。”

林砚冷着脸坐进车里，注意到后视镜上晃悠的银色十字架。萧野突然伸手调大车载音响，重金属乐震得耳膜生疼：“抓紧了，我的车不等人。”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路灯在车窗上拉出破碎的光带，像极了他支离破碎的生活。

月考当天，林砚走进考场时，发现萧野的座位就在他斜前方。开考前五分钟，萧野转身抛来张纸条，潦草字迹写着：“小心最后一道大题。”林砚攥着纸条的手心沁出汗，直到监考老师收走试卷，才发现纸条背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乌龟，尾巴上还系着红绳。

成绩公布那天，礼堂电子屏闪烁的瞬间，整个会场陷入死寂。林砚的名字以总分高出萧野0.5分的成绩，排在年级榜首。他听见后排传来倒抽冷气声，听见陈瑶激动的欢呼，却死死盯着萧野的背影——对方正慢条斯理地将红绳系回他腕间，指尖停留的温度比阳光更灼人。

“愿赌服输。”萧野凑近时，林砚闻到他身上混进了若有若无的茉莉香，“不过游戏才刚开始，我的小跟班。”他直起身，对着礼堂里沸腾的人群举起话筒，脸上挂着林砚看不懂的笑意，“今天，我要向一个人道歉......”

话音未落，礼堂后门突然被撞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上台，在萧野耳边低语两句。林砚看见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苍白得像张纸。萧野将红绳重新攥紧，低声说了句“等我”，便跟着来人匆匆离去，只留下礼堂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和林砚腕间空荡荡的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