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三节课的铃声像句迟来的道歉,拖拖沓沓地响起来。教室里闷得像蒸笼,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扇叶上的灰都懒得动一下。我盯着黑板上"团结友爱"四个粉笔字,觉得嗓子里堵着团烂棉花。
陈淑云站在讲台上,白衬衫领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红领巾系得比谁都标准。她低着头,马尾辫垂在脸前,正好挡住半张脸。
"对...对不起。"她声音抖得像秋天的树叶,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不该...不该带人到学校,更不该...伤害初夏同学。"
前排传来几声唏嘘,有人偷偷递纸巾给她。我看见她接纸巾的时候,袖口滑上去,露出半截手腕。昨天她被她妈拽走时,这只手腕上分明戴着块小天才电话手表。
"我知道错了,"她突然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希望初夏同学能原谅我,我们...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又轻又快,尾音勾着,像毒蛇吐信子。我胃里一阵翻腾,想起她不洗头发的头顶,黄生生的比玉米须还恶心。
池音的座位空着,早上她妈来电话说要去外地处理公司的事。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金属外壳被体温捂得发烫。江临说的那个绿色指甲盖,到底在哪儿?
陈淑云还在那儿演,一边哽咽一边说要赔偿我精神损失。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正好照在她左手上。我眯起眼睛——她指甲明明是裸粉色的,根本没有什么绿色。
难道江临骗我?
这念头刚冒出来,陈淑云突然抬起左手捋头发。就是这个瞬间,一道绿光从她无名指闪过去!她指甲上贴着个极小的绿色贴纸,被头发挡着根本看不见。
胃里的酸水一下子涌上来。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点铁锈味。
"初夏?"班长碰了碰我胳膊,"老师让你上台...接受她道歉。"
整个教室静得能听见吊扇转动的声音。三十多双眼睛盯着我,有同情,有好奇,还有几个平时跟陈淑云玩得好的女生,眼神里藏着幸灾乐祸。
我慢慢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声音。走过陈淑云座位时,她突然伸出脚。我早有防备,轻轻一踢躲开了。她鞋跟磕在桌腿上,疼得龇牙咧嘴,脸上却还维持着委屈表情。
"对不起。"她对着我鞠躬,声音闷在膝盖上,"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说..."
话没说完就开始哭,肩膀抖得更厉害了。班主任在讲台后面点头:"知道错就好,同学之间要互相包容。"
我看着她颤抖的背影,突然觉得特别好笑。这人不去演戏真是屈才了,眼泪说掉就掉,比我家水龙头还好使。
"行了。"我开口,声音干巴巴的,"别演了,累不累?"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陈淑云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狠劲。但这表情只持续了半秒钟,她又低下头,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初夏同学,"班主任皱起眉头,"陈淑云已经知道错了,你..."
"我接受道歉。"我打断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江临说她们会在医务室后门堵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陈淑云惊喜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初夏你太好了!那...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她伸手想拉我,左手无名指上的绿色贴纸再次闪过。
"我还有事。"我往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转身往座位走。经过她座位时,听见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下课来医务室后面,我有东西给你。"
我脚步没停,心里冷笑。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把我骗过去?
下课铃刚响,陈淑云就背着书包跑出去了,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故意磨蹭了会儿,收拾书包时把池音送的兔子挂件摘下来塞进笔袋——那个挂件太大了,挂在书包上像个靶子。
走出教室,走廊里空无一人。下午的阳光惨白惨白的,照在墙上像蒙了层灰。我故意放慢脚步,数着地砖往前走。一楼,二楼...走到二楼半的拐角,听见楼下传来说话声。
"那傻叉真会来?"是黄毛的声音,带着股烟味。
"放心吧,"陈淑云的声音,"她现在觉得自己可牛了,肯定会来。"
"等拍了照片,看她还怎么装。"另一个陌生的男声,"到时候再把这兔子挂件挂网上,就说是她跟男人开房的证据。"
"对对对!"陈淑云兴奋地说,"一定要把池音也扯进来,谁让她上次帮初夏那个贱人!"
我捏紧书包带,指节发白。这群畜生!连池音都不放过!
一步步往下走,走到一楼时躲进厕所。隔间门被人踹坏了,歪歪扭扭地挂在铰链上。我蹲在角落里,拿出录音笔按下开始键,然后塞进校服口袋里。
两分钟后,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教学楼,拐向通往医务室的小路。这条路平时很少有人走,路边堆着废弃的课桌椅,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
离医务室还有十几米,就闻到一股消毒水混着霉味的气息,跟三楼厕所一个德行。我放慢脚步,四处张望——没看见人。
难道她们又耍什么花样?
刚想转身,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猛地回头——没人。再转回来,三个男生站在我面前,挡住了去路。
黄毛站在中间,左边是个染着蓝毛的矮子,右边是个高瘦的家伙,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单反相机。相机镜头正对着我,闪着冷光。
"哟,小妞挺准时啊。"黄毛咧嘴笑,露出黄黑相间的牙齿,"等你半天了。"
我往后退一步,后背撞到铁皮柜,发出刺耳的响声。"陈淑云呢?"
"陈姐忙着呢。"蓝毛往前走一步,上下打量我,"让我们哥几个陪你玩玩。"
高瘦男生举起相机,"咔嚓"按了下快门。闪光灯刺得我眼睛生疼。
"你们想干什么?"我握紧口袋里的录音笔,指尖黏糊糊的全是汗。
"干什么?"黄毛逼近一步,身上的汗臭味和烟味混在一起,熏得我恶心,"当然是拍几张好看的照片,让大家看看你这小贱人有多骚。"
他伸手想来抓我头发。我往旁边一躲,他抓了个空。
"跑?"黄毛冷笑,"今天让你跑了我跟你姓!"
三个人慢慢围上来,形成个三角形。我被逼到铁皮柜和墙壁的角落,退无可退。阳光从头顶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看着像撒了一地的血。
"别挣扎了,乖乖配合。"蓝毛搓着手,笑得一脸猥琐,"不然哥几个可不保证会不会对你做什么。"
高瘦男生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我书包:"那是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兔子挂件我只摘了书包上的那个,忘记笔袋里还有个迷你版的!
"拿来!"黄毛伸手就抢我书包。我死死抱住书包,那是池音用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给我买的!
"妈的,给脸不要脸!"黄毛骂着,一拳打在我胳膊上。疼得我手一松,书包被他抢了过去。
"翻翻看,有什么好东西。"蓝毛催促。
黄毛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书本、文具撒了一地,那个迷你兔子挂件滚了出来,掉在他脚边。
"哟,这玩意儿不错啊。"黄毛捡起挂件,捏着兔子耳朵晃了晃,"正好给你拍照用。"
"不准碰!"我像疯了一样扑过去。那是池音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每天都带在身上。
"还挺烈。"黄毛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断,"行,那就让你拿着这玩意儿拍。"
高瘦男生举起相机,镜头对着我的脸。闪光灯又亮了,刺得我什么都看不见。
"笑一个啊。"蓝毛捏住我下巴,用力往上抬,"不笑怎么拍出骚样?"
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血的味道。不能哭,池音说过,遇到坏人哭了就输了。
"妈的,给我打!"黄毛不耐烦了,一脚踹在我膝盖上。我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地上全是碎石子,膝盖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疼。
"拍!给我使劲拍!"黄毛揪着我头发,把我头往镜头前面按。相机贴着我脸,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浑身发抖。
"放开她!"
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黄毛手一抖,相机掉在地上。我趁机推开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教导主任站在不远处,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阳光照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主任?"黄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您...您怎么在这儿?"
"我倒是要问你们,"主任一步步走近,声音像冰块,"在干什么?"
三个男生对视一眼,突然转身就跑。蓝毛差点被地上的书包绊倒,黄毛一把推开他,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得没影了。
教导主任没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跑远。然后他转过身,看向我。
"同学,你没事吧?"他走过来,伸出手想扶我。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了。
他手僵在半空,没说话。过了几秒,才慢慢收回去。"地上凉,起来吧。"
我扶着铁皮柜站起来,膝盖疼得钻心。刚才被黄毛踩过的手指也肿了,动一下就疼。
"谢谢主任。"我低声说,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
"刚才那几个人是谁?"他突然问。
我手一顿,脑子里飞快地盘算。江临说陈淑云她爸给校长塞了钱,黄毛舅舅是教育局的。教导主任跟校长关系那么好,会帮我吗?
"不认识。"我低着头,继续捡东西,"可能是校外的混混。"
教导主任没说话。我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口袋上,那里鼓鼓囊囊的,是录音笔。
"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过了半天,他才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不安全。"
"嗯。"我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拉上拉链。
"快回去吧,你家长该担心了。"他说完,转身就走,连句"要不要去医务室"都没问。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膝盖疼得厉害,估计是紫了。
拿出手机想给池音打电话,屏幕却暗着——没电了。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纸巾想擦伤口。
手指碰到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江临昨天给我的那张照片。照片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黏糊糊的。
我凑近一看——是血。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站起来,把照片塞进书包最里层。江临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身后传来"滴"的一声轻响,是医务室后门的刷卡声。我条件反射地躲到铁皮柜后面,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刚才我摔倒的地方。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出现在我视线里,鞋跟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
是教导主任的鞋。
他怎么又回来了?
我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教导主任蹲下身,似乎在地上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脚步声慢慢远去。
确定他真的走了,我才敢喘口气,背靠着冰冷的铁皮柜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膝盖上,和尘土混在一起,变成灰色的泥点。
夕阳透过藤蔓在地上织出张破网,我盯着照片上那抹暗红发呆。刚才教导主任皮鞋上沾的,会不会就是这个?
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医务室后门突然传来"咯吱"声,像是有人在里面走动。
我猛地跳起来,背紧贴着铁皮柜。录音笔还在口袋里发热,刚才黄毛他们的对话应该都录下来了。可是现在拿出来有用吗?
"咳咳。"里面传来咳嗽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我屏住呼吸,悄悄挪到门边。门上的玻璃窗蒙着层灰,看不清里面。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其中一个竟然是教导主任!
"......处理干净......家长那边......"声音太低,听不真切。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是药瓶摔碎了。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后门这边来。
我赶紧躲回铁皮柜后面,心脏快跳到嗓子眼。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教导主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黑色塑料袋,袋子底部渗着暗红色的液体。他左右看了看,转身把袋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快得像做过无数次。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我看见他白衬衫袖口沾着片绿色的叶子——那是只有后巷墙头上才有的藤蔓叶。
他刚才根本没走!
我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一直在里面?那他为什么让我先走?
教导主任整理了下领带,又恢复成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都弄好了...对...找不到证据...嗯,照片处理干净了。"
照片?哪个照片?
我突然想起掉在地上的单反相机!黄毛他们跑的时候太慌张,相机落在地上了!
教导主任挂了电话,又朝巷口望了望,这才转身进了医务室。门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巷子里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垃圾桶里的黑色塑料袋像只垂死的野兽,一动不动地躺着。
我慢慢走到垃圾桶旁边,心跳得像擂鼓。刚才教导主任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脑子里——找不到证据?照片处理干净了?
难道他把黄毛他们拍的照片删了?可他为什么要帮我?又或者...他只是不想事情闹大?
夕阳开始下沉,把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橘红色。我蹲下身,看着那个渗血的黑色塑料袋,突然产生一个荒唐的想法——这里面会不会是...江临?
胃里再次翻江倒海。我捂住嘴,差点吐出来。江临昨天还给我照片,警告我小心陈淑云,怎么可能...不可能!
可是照片上的血...教导主任奇怪的举动...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我伸出手,想去碰那个塑料袋,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要是里面真的是江临...我该怎么办?报警吗?说教导主任藏尸?谁会信我一个初中生的话?
"咔哒。"
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我猛地回头——没人。只有地上的兔子挂件碎片,在夕阳下闪着惨白的光。
我站起来,握紧书包带。不行,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得赶紧回家,充电给池音打电话,还要...确认江临是不是安全。
转身刚走两步,脚踢到个硬东西。是黄毛他们落下的那个单反相机!刚才太慌乱,竟然忘了它。
相机屏幕碎成蛛网,但还亮着。我捡起来,按了下回放键。屏幕上跳出一张照片——是我跪在地上,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泪痕的样子。背景里能看到黄毛的半截胳膊,和地上散落的书本。
下一张,是兔子挂件的特写,已经被扯断了链子。
再下一张...屏幕突然变黑,然后自动关机了。看来是没电了。
我把相机塞进书包,拉链拉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刚才教导主任说"照片处理干净了",是指这个相机里的照片吗?可他没拿走相机啊。
除非...他根本不知道相机落在这里了。
心脏又开始狂跳。如果这相机里的照片没被删除...那就是证据!能证明陈淑云和黄毛他们故意陷害我的证据!
我拉上书包拉链,加快脚步往外走。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个地方给相机充电,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留下证据。
刚拐出后巷,就看见巷口站着个人影。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是陈淑云!
她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黄毛他们不是跑了吗?
陈淑云也看到了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变成了冷笑。她举起手里的东西晃了晃——是我的手机!
"找这个呢?"她声音甜腻腻的,像抹了层蜂蜜,"刚才你摔在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了。"
我摸了摸口袋,果然空空如也。肯定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掉出来的。
"还给我。"我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还给你?"陈淑云往前走一步,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可以啊。不过...你得跟我来个地方。"
"去哪儿?"我警惕地看着她,慢慢后退。
"去了你就知道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像毒蛇吐信,"江临也在那儿等你呢。"
江临!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她怎么会知道江临?江临真的出事了?
"你把他怎么了?"我冲上去想抢手机,却被她轻松躲开。
"想知道?"陈淑云后退几步,举起手机对着我,"那就跟我来。记住,不准告诉任何人,不然..."她按下手机电源键,屏幕亮起,显示着一张照片——江临趴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看不清脸,但地上有摊暗红色的东西。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别耍花样。"陈淑云把手机揣进口袋,转身往校门口走,"跟我来。"
夕阳彻底沉下去了,天色开始暗下来。我站在原地,看着陈淑云的背影,手心全是冷汗。去还是不去?
去,可能是陷阱。不去,江临怎么办?那张照片...真的是江临吗?
书包里的录音笔和相机像是在发烫,提醒着我手上有证据。可是现在这些证据还有用吗?如果江临真的出事了...
陈淑云走到校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挑衅的笑。
我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跟了上去。不管前面是什么陷阱,我必须去。江临是因为帮我才可能出事的,我不能不管他。
走出校门,陈淑云带着我拐进旁边的小巷。这里是有名的拆迁区,到处是断壁残垣,路灯早就坏了,只有几户没搬走的人家还亮着灯。
"江临到底在哪里?"我忍不住问,声音有些发抖。
陈淑云没回头,只是往前走:"快到了。"
巷子尽头是一栋废弃的仓库,铁门锈迹斑斑,上面用红漆写着"拆"字。陈淑云走到铁门前,回头看着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进去吧,你的好朋友在等你呢。"她拉开铁门,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我站在门口,不敢动。里面太黑了,根本不知道有什么。
"怎么?不敢?"陈淑云推了我一把,"还是你怕了?"
我踉跄着差点摔倒,扶住门框站稳。就在这时,仓库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呻吟声。
是江临的声音!
"江临!"我喊了一声,什么都顾不上了,冲进仓库。
仓库里伸手不见五指,灰尘呛得我直咳嗽。我摸索着往前走,脚下踢到什么东西,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江临?你在哪儿?"
"咳咳..."前面传来咳嗽声,"这边..."
太多了 不够写了 在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