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课成了周柯宇每周最期待也最煎熬的时刻,期待的是能名正言顺地坐在她对面,看她豁然开朗时眼底瞬间亮起的光,看她白皙的手指握着笔,在纸上流畅地写出解题的思路。煎熬的是,每一次思路碰撞时不可避免的靠近,每一次递草稿纸时指尖可能发生的短暂触碰,甚至只是她身上那股柑橘味道都像无形的钩子,轻易就能扰乱他解题思路。
他努力维持着解题时的专注,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可靠的队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林漾遇到难题,微微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轻轻说一句“原来是这样”时,他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压下心头那股想傻笑、想挠头、甚至想摸摸她发顶的冲动。他只能用力地握紧笔杆,在草稿纸上划下深深的痕迹,仿佛要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悸动都宣泄在冰冷的公式里。
林漾也并非全无波澜,她习惯了周柯宇在课堂上的别扭和偶尔的幼稚,却对他解题时的专注和强大感到陌生而震撼。他思路跳跃,常常能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切入,瞬间瓦解难题的堡垒。那双总是带着散漫态度的眼睛,在分析题目时亮得惊人,像蕴藏着星辰大海。
她欣赏这种属于智者的光芒,只是当他的手臂越过桌面,修长的手指指向她演算中的关键点,温热的指尖偶尔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当他微微倾身靠近,低沉的嗓音带着解题后的微热气息拂过,当他因为想到一个绝妙的解法而兴奋地扬起眉梢,那颗小小的虎牙尖无意识地露出来时,林漾发现自己很难再保持纯粹的对学术的欣赏。
心跳会失控,指尖会发麻,思绪会短暂地偏离轨道。她只能垂下眼睫,更专注地盯着题目,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心底那只因他而躁动的小鹿。
这种无声的悸动,连旁观者都隐约察觉到了。
——
林雨潇喂,朴成训
一次课间,林雨潇挽着朴成训的胳膊,看着前面一前一后走向实验楼的两个身影,悄悄说道。
林雨潇你有没有觉得,周柯宇和林漾有点不一样了?
朴成训正咬着吸管喝冰可乐,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夕阳下,周柯宇的背影挺拔,但脚步似乎刻意放慢了些,像是在等后面抱着书本的林漾跟上。他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听林漾说什么,嘴角带着一点傻乎乎的笑。意。
朴成训啧
朴成训吸溜完最后一口可乐,把空罐子捏扁,精准地投入远处的垃圾桶,脸上露出促狭的了然笑容。
朴成训岂止是不一样,我们宇哥现在啊,整个一陷入爱河的状态,嗯,像大型忠犬?你看他那样子,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他模仿着周柯宇走路时那点刻意放慢步伐的姿态,逗得林雨潇咯咯直笑。
朴成训不过说真的
朴成训收敛了玩笑,看着那两道逐渐走远的背影,语气带着点感慨。
朴成训林漾确实厉害,跟得上宇哥那变态的思维速度,而且你没发现吗?宇哥只有在跟她讨论题目的时候,才像个正常人,不犯浑,也不别扭了
林雨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林雨潇没错!
林雨潇这叫什么来着?对,灵魂搭档
——
又是一个周四的培训夜,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室内灯光通明,暖气开得很足,隔绝了外面的湿冷。
今晚的题目格外困难,连周柯宇都难得地蹙起了眉头,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同一道复杂的组合数学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思路似乎都陷入了僵局。
林漾这里
林漾忽然停下笔,指着自己草稿纸上画出的一个树状图,声音带着思索的微沉。
林漾如果用反证法,假设存在某个特定排列不满足条件
她微微倾身,将草稿纸推到了桌子中间,方便周柯宇看清。
周柯宇立刻凑近,专注地看着她的推演,两人的手臂因为桌子的宽度不可避免地挨得很近,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感受到对方源源不断的体温,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林漾的步骤,大脑飞速运转。
周柯宇反证法可行,但切入点可以更直接
周柯宇拿起笔,很自然地就在林漾的草稿纸上空白处接着写下去,落笔飞快而准确。
周柯宇试试从极端原理入手,考虑那个度最大的点
他一边写,一边低声快速地解释着自己的思路。
林漾专注地听着,看着他的笔尖在自己的演算旁边流畅地延伸出新路径,他的字迹依旧张扬,思路却清晰得令人折服,两人的脑袋不自觉地越靠越近,马上要碰到一起,共同聚焦在那张承载着思维火花的草稿纸上。
就在这时,周柯宇的笔尖在某个关键步骤处顿住,似乎需要更精确地画出一个辅助图,他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想去拿林漾放在桌角的另一张空白草稿纸。
几乎是同时,林漾也想到了类似的需求,她也伸出了手。
两只手,一只骨节分明,一只纤细白皙,同时伸向了桌角那叠空白草稿纸的最上面一张。
指尖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了一起。
温热的,柔软的,带着一点微微的凉意。
像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
两人都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