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ooc归我，不要在意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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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文笙回到“秋记”二楼时，已是夜色深沉。推开那扇熟悉的、镶嵌着彩色玻璃的房门，扑面而来的不是暖意，而是一片凝固的、带着尘埃气息的冷寂。

没有光。

壁炉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无声地堆在炉膛里。窗外初冬的寒气，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丝丝缕缕地渗入，将房间里仅存的一点人气也驱散殆尽。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远处霓虹灯牌映照的微弱光晕，冷文笙的目光扫过起居室中央那张酸枝木小圆桌。桌上，安平饭店那几个精致的描金食盒敞开着，里面的菜肴显然被动过，但只动了一小部分，碗碟杯箸摆放得有些匆忙，一只细瓷小碗的边缘，还残留着半圈浅浅的汤渍，早已干涸发暗。

秋闻呢？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尾椎骨猛地窜上，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冷文笙僵立在门口，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刹那停止了流动。

冷雁秋……广东……

白天在冷府，冷文初那句看似不经意的“母亲最近在接触广东那边的帮派朋友”，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此刻狠狠地扎进他的脑海，瞬间引爆了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恐惧。

她被下手了！就在他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就在他以为暂时“处理”掉几个外围眼线就能争取时间的愚蠢自大里！

“秋闻！”那声音干涩破碎，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时辰，也许已是深夜。楼下隐约传来打更人沉闷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清晰。

不行！不能在这里等死！他要把她找回来！

撞开房门，冲下楼梯，一头扎进了外面冰冷刺骨的黑暗里。

城南。码头仓库区那片鱼龙混杂之地，是冷家势力盘根错节的所在，也是冷雁秋最可能动手的地方！

前方巷口，昏黄摇曳的街灯下，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那身影裹着一件略显单薄的深色大衣，正微微缩着肩膀，一步一步，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熟悉的侧脸轮廓，被冻得微红的鼻尖，还有……她惯常蹙着眉尖、带着点不耐烦又有点委屈的神情。

是秋闻！

冷文笙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去，脚步快得带起一阵冷风。

“秋闻！”他冲到近前，声音嘶哑得变了调，猛地伸出手，想要抱住她，然而，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

“你……你去哪了？”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我一直等你……一直等……都不见你回来……”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眶无法控制地迅速泛红，模糊了视线，“我还以为……以为……”

昏黄的灯光下，秋闻清晰地看到了他泛红的眼角。她微微一怔，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掠过一丝惊讶，随即被带着点揶揄的光芒取代。

“唉～” 她拉长了调子，声音在寒冷的夜气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主动上前一步，伸出手指，轻轻扯了扯冷文笙身上那件单薄毛衣的袖口，“你哭啦？” 她歪着头，凑近了些，试图去看他别过去的脸，“真的哭啦？冷文笙？疯狗？”

冷文笙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被她戳破的羞窘和被巨大情绪冲击后的余悸交织在一起，让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哼声，算是回答。

看着他这副狼狈又倔强的样子，秋闻眼底最后那点揶揄也消散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主动伸出手臂，亲昵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冇事啦，傻仔。” 她低声安抚了一句，“城南仓库那边，新到的一批英国呢子，不知怎的受了潮，起了霉点。伙计下午急急忙忙来报信，我赶过去处理了。” 她靠着他，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抱怨，“等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天都黑透了！鬼影子都没一个！连辆黄包车都招不到，害我只好自己走回来。” 她说着，似乎真觉得委屈起来，晃了晃他的胳膊，“你都不知道，我走了多远的路，脚都要断了，冻死了！累死我了！”

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她这琐碎的抱怨声中，一点点松懈下来。

再开口时，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已恢复了惯常音色，“下次带个伙计一起去。别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地方。”

“知道了知道了。” 秋闻不耐烦地应着，鼻尖冻得通红，不停地往他胳膊上缩。

冷文笙没再说话，只是停下了脚步。他松开被她挽住的手臂，在她有些不解的目光中，沉默地转过身，在她面前微微蹲下了身子。

秋闻愣了一下，随即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利索地趴了上去。冷文笙稳稳地托住她的腿弯，轻松地站直了身体。

秋闻舒服地叹了口气，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颈侧。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就去解他颈间那条碍事的米白色围巾。

秋闻三两下就把围巾解了下来，带着他身上残留的体温。她将这条宽大柔软的羊绒围巾胡乱地缠绕在自己头上、脖颈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快走啦！”她瓮声瓮气地催促，下巴搁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声音隔着围巾传来，“冷死我了！”

冷文笙无声地紧了紧托着她的手，迈开长腿，朝着“秋记”的方向走去。

“仓库那边……情况严重么？” 他低声问道，打破了沉默。声音隔着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到秋闻的耳中。

“衰啦！”秋闻立刻来了精神，趴在他背上抱怨起来，“整整两箱上好的海军呢！也不知道是船运途中进了水汽，还是堆放的库房不通风，霉点都渗进纤维里了！洗都洗不掉！气死我了！这笔账一定要找那鬼佬经理算清楚……”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损失，语气愤愤不平。

“安平饭店那盅鲫鱼汤，冷了腥得很，等下热热，你自己吃。”

“好。”依旧是简洁的回应。

“这条围巾……”秋闻的声音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垂在脸颊边的柔软羊绒流苏，“沾了血，不好洗的。”

冷文笙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他沉默了片刻，夜风吹起他额前微湿的碎发。

“不要了。”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平稳，“明天买新的。”

秋闻伏在他背上，没再说话。围巾包裹下的脸颊，贴着温热的颈窝，隔着薄薄的毛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肩背肌肉随着步伐起伏的坚实轮廓，能听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街道两旁，店铺大多已打烊，紧闭的门板在夜色中沉默。偶尔有晚归的行人裹紧衣衫匆匆走过，投来或诧异或了然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