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无声的鬼魅,此刻那片阴影猛地收缩了一下。下一秒,他竟然如同瞬移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躺椅的另一侧!他那冰冷的、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大手,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轻柔,按在了温时卿指着的那条“断腿”上——当然,什么伤也没有。但他周身那常年不散的阴冷气息,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和响亮的哭声驱散了一瞬,流露出一种罕见的、笨拙的焦急。
“不……断。” 面具下,鬼魅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仿佛很久没说过话。他试图用最简单的话安抚,按在“伤腿”上的手却不知是该用力还是该松开,显得有些无措。
月关看到鬼魅的动作,再看到温时卿哭得通红的小脸和那几声委屈的“鬼魅叔叔也坏”,心头又是好笑又是心软。他叹了口气,知道这次是真的惹毛了这只平时温顺的小猫。他伸出手,这次不由分说地将哭得打嗝的小人儿整个抱进怀里,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前所未有的柔和:“好了好了,叔叔错了,叔叔的大错特错!小卿儿不哭了好不好?叔叔带你去花园,看最大的花,喂最漂亮的鱼,吃最甜的糕点,好不好?我们陪小卿儿一起去!”
温时卿的哭声奇迹般地小了下去,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抽噎着问:“真…真的?鬼魅叔叔…也去?”
鬼魅僵硬地站在旁边,闻言,面具后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即无言地点了点头。
于是,这场小小的“撒泼”以温时卿的全面胜利告终。从此,她的活动范围被极其有限地放宽到了教皇殿后方那片守卫森严、风景优美的专属花园。每一次出行,都必有月关或鬼魅(甚至两人一起)寸步不离地陪伴左右。月关会给她讲各种稀奇古怪的花草知识,鬼魅则如同一座沉默的山,遮挡住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温时卿会在花径上奔跑,银发在阳光下跳跃,笑声清脆如银铃,偶尔会“不小心”摔倒,然后被月关或鬼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稳捞起。那份纯净的生命气息在她快乐奔跑时最为活跃,无声地滋养着这片天地,也让守护在她身边的两位封号斗罗,冷硬的心湖泛起点点柔波。
时光在宠爱与小小的“抗争”中悄悄溜走。温时卿六岁了。属于她的武魂觉醒日,在万众瞩目(至少是月关和鬼魅的瞩目)下到来。
地点选在了教皇殿内一处偏殿,光线充足,气氛庄重。主持仪式的是一位面容严肃的红衣主教。高踞在主位之上的,依旧是那身披金色教皇华服、容颜绝丽却笼罩着万年寒霜的比比东。她似乎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出席,眼神淡漠地扫过场地中央那个穿着月关精心准备的镶银边白色小礼裙的银发女孩。
月关恭敬地侍立在比比东下首右侧,脸上惯常的笑容消失无踪,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拳,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温时卿,紧张得连呼吸都放缓了,仿佛即将经历觉醒的不是温时卿,而是他自己。鬼魅则侍立在左侧,如同凝固的黑色雕像,周身气息沉寂到了极点,只有那双透过面具射出的冰冷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场中那小小的身影上,做好了随时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准备——尽管那只是一个觉醒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