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子还沉在深海般的寂静里。
张奕然坐在床侧,指尖最后一次掠过曈梦苓的侧脸,动作轻得像在确认一幅标本的完整性。
窗外,雪粒敲在玻璃,发出极轻的“嗒嗒”。
他俯身,把一枚银链重新扣回她腕骨,链坠的小手术刀恰好落在昨晚留下的薄荷印上。
铝箱被合上,锁扣“咔哒”一声,像把夜色也一并封存。
他脱下昨夜被雪水浸湿的衬衫,换上干净的白T,袖口折得平整,像手术前的无菌准备。
床头灯被调到最暗,光线只够照亮他写纸条的指节。
他撕下一张便签,钢笔在纸上落下极轻的字迹——
醒了,就喝温水;
体温计在枕边,37℃以内算正常;
雪停后,记得开窗透气;
我天亮前回医院,手术排班改不了。
字迹工整,末尾却画了一颗极小的薄荷糖,像给冷白添了最后一点甜。
他把纸条压在体温计旁,体温计银色金属在灯下闪了一下。
指尖在她发旋停留一秒,像落下无声的吻。
门被轻轻带上,咔哒一声,像把雪夜也一并关进回忆。
六点十五分,闹钟响起。
曈梦苓睁眼,先摸到腕骨上的银链,再摸到那张便签。
薄荷糖的图案在指腹下微微凸起,像一枚被体温融化的暗号。
她翻身,床侧空荡,只留一丝消毒水与薄荷交织的余味。
她走到窗前,玻璃上凝着一层雾。
指尖在雾面写下“37℃”,字迹迅速消失,像从未存在。
楼下,一辆白色救护车缓缓驶离,尾灯在晨雾里拉出一条极细的红线。
曈梦苓把纸条折成小小方块,放进睡衣口袋,贴近心口。
薄荷糖的甜混着消毒水的冷,在胸腔里慢慢化开。
她轻声对着空房曈梦苓说:“等你下班。”
回音很轻,却足够填满整个清晨。
清晨的空气里浮着一层薄雾,像有人把牛奶倒进天空里。
曈梦苓赤脚踩在地板上,脚心先触到微凉,随后才感觉到细小尘埃在趾缝间滚动。她弯腰,指尖掠过窗台那盆薄荷,叶片上还挂着夜雨留下的水珠。
她本想摘两片给咖啡调味,却在指尖碰到冰凉叶缘的瞬间,听见身后极轻的一声门响——像有人把呼吸折成两半,一半留在门外,一半悄悄递了进来。
陈奕恒“别摘太靠近根的那片。”
声音带着刚醒的哑,贴在她耳后。
陈奕恒的手先落在她腰侧,掌心隔着薄薄睡衣传来热度。
另一只手从她指尖抽走那片最嫩的薄荷,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指腹,像一次无声的交换。
他把薄荷含进自己唇间,低头,吻落在她锁骨凹陷处——冰凉叶片先触到皮肤,随即被他的温度融化。
陈奕恒“叶子凉……嘴唇更凉。”
他低声补完后半句,声音像被雨水浸过的烟,带着潮湿的哑。
曈梦苓没回头,却抬手绕到他后颈,指尖插进他睡得微乱的发根。
曈梦苓“那你替我暖好不好呀。”
陈奕恒轻笑
陈奕恒“如果我说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