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推门而入。
禅房里，烛火摇曳，映着裴景明侧脸的轮廓。他坐在案前，手中翻动着一叠纸页，动作不疾不徐，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来。
斗篷上的雪在门槛处融成水渍，顺着青砖缝隙往里渗。她没有脱下斗篷，只将袖中凤印取出，轻轻放在案上。
“我要的是真相。”她说。
裴景明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唇角微扬：“你来，是为了杀我。”
沈清辞没有否认，只道：“凤印在我手中。我若不信，它便无用。”
他轻笑一声，将手中纸页摊开，推到她面前。
那是一封北狄密信，盖着黑色印玺，墨迹未干。另一侧，则是几道军令文书，皆出自兵部，调拨粮草、调动边军，署名却是沈父。
沈清辞眉心紧蹙，指尖轻触纸面，低声问：“这是假的。”
“是真是假，你比谁都清楚。”裴景明声音平静，“三年前，边军粮草被截，沈将军孤军奋战，最终战死沙场。你以为是谁下的令？”
沈清辞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他。
“你胡说。”她声音发颤，“那是林婉柔伪造我的笔迹，故意陷害沈家！”
裴景明沉默片刻，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风雪中的寺庙，缓缓开口：“不是林婉柔。是陛下。”
屋内空气骤然凝滞。
沈清辞僵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剑柄，指节泛白。
“你说什么？”她嗓音嘶哑。
“陛下授意削弱沈家势力，命人暗中调换粮草，逼沈将军孤军深入。他明知危险，却未阻拦。”裴景明回身，直视她，“你父亲战死，不是意外。”
沈清辞猛地拔剑，剑尖直指裴景明咽喉：“你为何不早说？！”
裴景明站在原地，不动不避。
“那时你是皇后，是沈家的女儿。”他声音低沉，“我如何开口？”
沈清辞眼中泛红，却强忍泪水，咬牙质问：“所以你就背叛大梁？勾结北狄？”
裴景明冷笑一声：“我从未背叛大梁。我只是想还你一个公道。”
“你的公道，是让边疆流血，百姓受苦？”沈清辞声音发抖，“你以为我想要这样的真相？”
屋外风雪更急，拍打着窗棂。屋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两人身影交错，似敌似友。
沈清辞突然抬手，将凤印推回裴景明面前：“从今往后，我不再是皇后，也不是沈家的女儿。我是我自己。”
裴景明注视她许久，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封新密信，递到她面前。
“林婉柔要对你动手。”他说，“明日辰时，她在慈恩塔布下杀局。”
沈清辞接过密信，目光沉静如水，没有惊慌。她将密信收入袖中，转身离去。
脚步声在青砖地上响起，每一步都走得坚定。
“凤印归你。”她停下脚步，头也不回，“但我不会死。”
门外风雪骤起，一只乌鸦盘旋而下，落在窗沿，爪间缠着一枚龙纹金牌。
沈清辞走出寒山寺时，天色已近破晓。
风雪未停，但她已不再回头。
她望向皇宫方向，眼神冷冽，嘴角微微扬起。
低声自语：“这一次，我不会再被人牵着走。”
袖中，藏着另一枚龙纹金牌。那是她真正的底牌。
也是她最后的退路。
她知道，从今日起，她不再是那个只需运筹帷幄的皇后，也不再是那个依赖沈家势力的沈家嫡女。
她是沈清辞，护国郡主，将门之后，亦是她自己的主人。
与此同时，寒山寺禅房内。
裴景明站在窗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他缓缓展开手中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四个字——“斩草除根”。
他低头看去，朱砂御笔，正是萧承煜的字迹。
他闭了闭眼，轻叹一声。
“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她。”
窗外风雪渐息，晨光初现。
但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未完待续\] | \[本章完\]沈清辞的脚步声消失在雪地里。裴景明站在窗前，望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低头，视线落在那封“斩草除根”的密令上。
烛火晃动，映出他眉心的深痕。
窗外风雪渐息，晨光初露。远处传来寺庙早课的钟声，一声一声，沉稳而悠长。
他将密令收起，转身走向禅房另一侧，从木柜深处取出一只黑布包裹的盒子。
打开盒盖，是一柄短匕首，刃口泛着幽蓝光泽。
裴景明指尖轻轻抚过刀刃，眼神晦暗不明。
他知道，从今日起，他与沈清辞之间，再无退路。
慈恩塔下，天还未亮透。
林婉柔披着白狐裘衣，立于塔前，目光冷淡地望着远处的天际线。
她身后站着数名黑衣侍卫，皆蒙着面，身形隐在阴影中。
“她会来吗？”其中一人低声问。
林婉柔轻笑：“她一定会来。”
“为什么？”
“因为她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声。
一骑飞驰而来，雪尘飞扬。
林婉柔眸色微沉，抬手示意众人准备。
马匹在十步外停下，沈清辞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
她穿着一身素色劲装，未带佩剑，只背着一个布包。
林婉柔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倒是胆大。”
沈清辞淡淡一笑：“你既然要杀我，何必问我胆大不大？”
林婉柔眯起眼：“你不怕死？”
沈清辞缓缓解开布包，取出一件东西。
是一面龙纹金牌。
林婉柔瞳孔骤缩。
“这东西……怎么会……”她声音微颤。
沈清辞将金牌举到眼前，阳光落在金纹之上，反射出冷冽光芒。
“三年前，我爹战死沙场。”她声音平静，“他临走前，把这面金牌交给我。”
林婉柔神色复杂：“你早就知道了？”
沈清辞垂下眼帘：“知道什么？知道你不是幕后之人，还是知道你不过是个棋子？”
林婉柔咬紧牙关，猛地挥手。
黑衣侍卫立刻上前一步，拔出兵刃。
沈清辞却只是站着，不动不闪。
她看着林婉柔，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想杀我。但你也该明白，若我死了，这面金牌便会落入天下人之手。”
林婉柔脸色一变。
“你……”她猛地攥紧袖口。
沈清辞轻笑：“你想赢我，就得活着。你想活命，就得赢我。我们之间，没有两全的可能。”
林婉柔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制止手下。
她盯着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问。
沈清辞收起金牌，转身朝马匹走去。
“我要做的，从来都不是赢你。”她说，“而是赢他们。”
她翻身上马，回头看了林婉柔一眼。
“慈恩塔不会是终点。”
说完，她策马而去。
风雪卷起，吹乱了她的发丝。
林婉柔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忽然意识到——
这场局，早已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皇宫深处，御书房内。
萧承煜坐在案后，手中握着一封密报，眉头紧锁。
“沈清辞昨夜离开寒山寺时，带着一面龙纹金牌。”
他缓缓捏紧信纸，指节发白。
门外传来脚步声。
“陛下。”太监低声禀报，“裴景明求见。”
萧承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让他进来。”
门推开，裴景明走入，神色平静。
“臣裴景明，参见陛下。”
萧承煜盯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沈清辞，现在何处？”
裴景明垂眸：“她已不再是皇后。”
萧承煜冷笑：“朕问的是，她在哪。”
裴景明沉默片刻，抬起头：“她去的地方，陛下不该问。”
空气骤然凝滞。
萧承煜缓缓站起，走到他面前，语气低沉：“你是朕的臣子。”
裴景明静静看着他：“可我不是沈清辞的敌人。”
萧承煜眼神骤冷，抬手挥落案上一叠奏折。
纸张纷飞，如雪片般散落。
“你以为，你能护住她？”他低声问。
裴景明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站着，像一座山，不动如松。
萧承煜看着他许久，忽然笑了。
“好。”他说，“朕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沈清辞回到府中时，天已大亮。
她走进正厅，环视一圈，神色平静。
“人都到齐了吗？”她问。
厅中站着三人：一名老仆、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还有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子。
他们齐齐点头。
沈清辞走到主位坐下，缓缓开口：“从今日起，我们开始行动。”
她抬眼，目光坚定。
“我要的，不只是真相。”
“我要的，是整个棋盘。”
厅中三人对视一眼，纷纷跪下。
“属下听令。”
沈清辞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
风雪已停，晨光洒落。
但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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