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翊坤宫内灯火幽微。魏嬿婉将那封旧信藏于袖中,指尖仍残留着纸张的粗糙触感。她缓步穿过回廊,风从檐角掠过,吹得宫灯摇曳不定,仿佛连这静谧的夜晚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翌日清晨,宫中已传来消息:皇上对她的舞姿颇为赞赏,特赐玉簪一支。此事在后宫掀起波澜,嘉贵妃虽面上不动声色,却暗中派人查探她的身世。而那位曾温柔注视她的男子——凌云彻,竟与前朝一位因舞丧命的舞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魏嬿婉心中隐隐觉得,自己正站在一场风暴的边缘。
几日后,皇后寝殿外的回廊上,魏嬿婉低眉顺眼地清扫落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地砖上,斑驳陆离。她听得脚步声渐近,便垂首退至一旁,待皇后经过时,余光瞥见她眉间隐有愁绪,手指不自觉地抚了抚头上的珠翠。
她心头一动,悄然记下这一细节。
午后,皇后独坐书房,翻阅奏折,神情凝重。窗外枝影婆娑,蝉鸣细碎。忽听轻叩门扉,一名宫女端茶进来,放下便退了出去。片刻后,魏嬿婉捧着新摘的茉莉花走进来,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娘娘。”她低声唤道,将花放在案边,“今晨刚开的,香气清冽,愿娘娘心情舒畅些。”
皇后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微顿,似是惊讶于她的细心,却未多言,只点了点头。
魏嬿婉并未立刻退下,而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观察着皇后的神色。她知道,皇后近日为如懿之事烦忧不已。皇上对如懿依旧宠爱有加,而皇后素来以稳重持家著称,不愿轻易与人争斗。可如今,嘉贵妃蠢蠢欲动,海兰又心思难测,皇后夹在其中,进退维谷。
她斟酌片刻,终于开口:“娘娘可是为了如懿娘娘之事烦心?”
皇后微微蹙眉,手中朱笔一顿,未置可否。
魏嬿婉低头道:“奴婢愚钝,但也听说,嘉贵妃与如懿娘娘之间早有嫌隙。若能巧妙利用,或可令她们互相牵制,娘娘便可从容自处。”
皇后闻言,目光微沉,缓缓放下笔:“你倒是有几分见识。”
魏嬿婉连忙躬身:“奴婢不敢妄言,只是想着,娘娘向来以大局为重,若能在纷乱之中理出头绪,自然不必亲自涉险。”
皇后沉吟片刻,忽然轻叹一声:“你说得不错。嘉贵妃性情骄纵,行事张扬;如懿虽温婉,却也不肯退让。若真能借力打力,倒不失为良策。”
魏嬿婉见话入耳,心中一喜,却仍旧恭敬答道:“娘娘英明,奴婢不过是提个想法,具体如何安排,还需娘娘定夺。”
皇后看着她,眼中浮起一丝赞许,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魏嬿婉。”
“好一个‘嬿婉’。”皇后唇角微扬,语气柔和了几分,“你既聪慧,又有忠心,不如……留在本宫身边伺候吧。”
魏嬿婉心头一震,忙跪下叩首:“谢娘娘恩典。”
不多时,皇后命人取来一只金步摇,亲手递给她:“这是赏你的,望你日后更加用心。”
魏嬿婉双手接过,金步摇上的珠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起微光。她低头敛眉,掩去眼底的笑意。
自那日起,魏嬿婉正式成为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从前那些对她不屑一顾的宫女,如今纷纷换了脸色,言语间多了几分讨好。可她心中明白,这份突如其来的提拔,也意味着更多的眼睛正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日傍晚,她在寝殿外整理衣物,听见两名宫女低声议论:“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就看重她了?”一人冷笑道,“不过是个会说话的小蹄子罢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听说她给娘娘出了个主意,要让嘉贵妃和如懿娘娘斗起来。”
魏嬿婉不动声色地继续整理衣裳,嘴角却微微扬起。她早已预料到这样的议论,甚至欢迎它们。唯有嫉妒与怀疑,才能让人放松警惕。
数日后,皇后召见魏嬿婉,问及她对宫中局势的看法。魏嬿婉谨慎作答,提及嘉贵妃近来频繁召见心腹,似有意图。皇后听后皱眉,果然对嘉贵妃生了几分戒备。
她知道,自己已成功在皇后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而这颗种子,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夜深人静时,魏嬿婉坐在房中,取出那封旧信,再次细细阅读。凌云彻的私印赫然其上,与她手中的玉簪刻痕如出一辙。她轻轻摩挲着信纸边缘,脑海中浮现出那夜他在御花园中的身影。
他究竟是谁?
为何他会庇护那位舞姬?又为何会出现在她跌倒的那一瞬?
她不知道答案,但她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翊坤宫的风,依旧带着凉意,吹动窗帘轻轻飘荡。远处的御花园灯火通明,歌舞升平,而在这宫墙之内,一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魏嬿婉将信收起,抬头看向窗外。月光如水,洒落庭院,树影婆娑间,仿佛有人影一闪而过。
她微微眯眼,随即收回目光,转身走向灯火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