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舞厅的霓虹灯在雾气中晕染出斑驳光影。百乐门今晚格外热闹，爵士乐队奏着慵懒的旋律，人群穿梭如织，酒香与脂粉气息交织，仿佛一切都如常。然而，如萍知道，今晚不同寻常。
她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正与几位商贾谈笑风生的秦五爷身上。他的笑容温和，却总让人觉得那笑意并不达眼底。而她的心跳，早已随着计划的推进而加速。
她将药瓶从袖中取出，指尖微微颤抖。这是她在陆家书房找到电报残片后，连夜赶制的情报诱饵——一种能让人短暂失忆、口齿不清的药物。若秦五爷饮下这杯酒，或许能在迷糊间吐露日本商会的运货路线。
音乐一转，舞池中央腾起一阵欢声笑语。趁此混乱，她起身走向吧台，故意在舞池边旋转几步，吸引秦五爷的目光。他果然朝她投来一笑，像是对她的“风情”颇为欣赏。趁着这一瞬的空隙，她迅速将药水倒入了他桌上那杯还未动过的威士忌。
回到座位时，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可心跳却如擂鼓，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片刻后，秦五爷端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如萍屏住呼吸，盯着他的神情变化。起初一切如常，甚至他还笑着与身旁人碰了杯。可不过几分钟，他的眼神便开始有些涣散，说话也慢了下来。她心中一喜，以为计划成功。
但下一秒，秦五爷突然站起身，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想套我什么话？”他声音低沉，带着寒意，眼中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如萍心头一震，整个人被他拽到身前，几乎喘不过气来。周围的人察觉不对，纷纷退开，舞曲仍在继续，气氛却骤然凝滞。
“你以为我会喝下你下的药？”秦五爷的声音像刀子一般划过她耳畔，“我在等你露出马脚。”
如萍瞪大双眼，冷汗浸透背脊。她不明白，他是怎么识破的？难道……
“你太小看我了。”他冷笑一声，另一只手缓缓收紧，掐住她的喉咙，“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
窒息感袭来，眼前一片模糊。她挣扎着想开口，却被他死死扼住。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
是尔豪的声音。
人群让开一条路，尔豪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他脸色铁青，目光直逼秦五爷。
“秦五爷，您早就知道那酒里有毒，对吗？”尔豪大声质问，语气中带着怒火。
秦五爷没有松手，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有胆子来揭我的底。”
“我不是来揭你的底，我是来救她的。”尔豪咬牙切齿，“你故意喝下那杯酒，是为了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对你有敌意。你根本就早就在怀疑她！”
众人哗然。
如萍艰难地睁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她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被秦五爷算计了。他不是被药物控制，而是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撕开了她伪装的面具。
“尔豪……”她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
“你知道多少？”秦五爷终于松开她的脖子，转头看向尔豪，眼神冰冷得可怕。
尔豪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我知道你和日本商会之间的交易记录，也知道你一直在暗中扶持他们。你还让我监视雪琴，其实你自己也在利用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
如萍扶着桌沿站稳，看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尔豪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不是一直站在雪琴那边吗？还是说……
“你是谁？”她低声问道，声音仍带着痛楚。
尔豪沉默片刻，最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是秦五爷的养子。”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击碎了如萍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她踉跄后退一步，脑海中一片空白。原来如此，难怪他能掌握那么多关于秦五爷的秘密，难怪他能轻易接近雪琴，难怪……他始终游走在真相与谎言之间。
“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查账册。”尔豪继续说道，声音低沉，“我也知道你找到了那封电报。但我不能让你继续下去，因为……你不了解秦五爷的真实意图。”
“真实意图？”如萍苦笑，“他和日本人勾结，还妄图掌控整个商会，这就是他的真实意图？”
“不是那么简单。”尔豪摇头，“他是在布局，为了更大的棋局。”
“够了！”秦五爷突然打断他们，抬手示意手下将枪掏了出来。
他握着手枪，枪口慢慢抬起，指向尔豪。
“你们两个，选一个。”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杀意，“要么你杀了他，要么我毁了陆家。”
如萍浑身一颤，手中无意识攥紧了裙角。
“别逼我……”她声音哽咽。
“这不是逼你。”秦五爷缓缓逼近，“这是你的选择。”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爵士乐还在不知疲倦地演奏着，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如萍望向尔豪，后者也正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复杂与歉意。
“如萍，听我说……”
“闭嘴！”秦五爷一声厉喝，枪口更进一步。
如萍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指甲几乎嵌入血肉。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定，但她不愿——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有人闯进来了。
秦五爷眉头一皱，猛地回头望去。
如萍抓住这个瞬间，扑向他，试图夺下那把枪。
枪声，在舞厅内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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