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星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方停了一下。
她摸到金属按钮表面的锈迹，指尖有点疼，像是被砂纸磨了一下。
“48:00:00”在她眼前跳动，像一根细针一下下扎进脑袋，每次跳动都让她头晕。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了调：“检测到宿主任务进度严重滞后，播放失败预演。”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回响，刺得她耳朵发胀。
全息投影在她面前亮起，画面是一间白墙蓝窗帘的病房。
空气里有消毒水和铁锈的味道。
她看到自己躺在床上，手背上插着输液管，塑料贴着皮肤，有点滑腻的感觉。
监护仪的滴答声一声一声敲在她心上。
妈妈红着眼睛握着她的手，嘴唇动了动，却听不到声音。
陆晚星想喊，喉咙却被堵住了。
“这是……”她后退半步撞到墙上，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湿漉漉地贴在衣服上。
画面里的“她”突然咳嗽起来，手指攥得发白，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
警报声撕裂寂静，接着是妈妈的哭声，声音穿透系统提示，每一声都像刀子划过她的耳膜。
系统恢复甜腻的声音：“现实生命值流失至临界点时，宿主将经历与预演完全一致的死亡过程。”
“当前心跳值0.7%，需要完成至少一次有效攻略行为。”
陆晚星靠着墙慢慢坐下，膝盖抵着冰冷的地面，寒意透过裤子渗上来。
便利贴从笔记本里掉出来，“别看他眼睛”的字迹被她捏皱了，边角已经泛白。
窗外机械猎犬的叫声忽远忽近，她小声说：“我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那声音几乎听不见，像是从胸口挤出来的叹息。
她想起以前躲在教室后排、蹲在器材室角落的日子，那些声音现在又回来了，清晰又遥远。
可现在，这些曾经让她害怕的社交场景，反而成了能救命的技能。
“心跳酱，”她扯了扯发绳又松开，声音干涩，“攻略到底要怎么做？”
系统弹出操作指南：“如：与目标进行情感交流、触发肢体接触、表达好感等。”
还给了例子：“烬先生今天的眼睛像星尘（+0.3%）；可以教我使用光刃吗？（+0.2%）”
陆晚星盯着这些话，牙咬得发酸，舌根发苦。
她拿出笔记本，在“攻略话术”栏写了半句“你……”，笔尖戳破了纸，墨渍晕开，像一朵枯萎的花。
机械猎犬的叫声逼近了。
她猛地站起来，笔记本啪嗒掉在地上。
捡起时，扉页上的“活下去”三个字刺得她眼眶发热。
“去他的攻略。”她把笔记本塞进口袋，手按住狂跳的心脏，“我只是……想活。”
风裹着铁锈味吹进走廊，吹得她头发飘动，脸颊发凉。
她沿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数着地砖缝：“一、二、三……”数到第七块时，转角传来低笑。
笑声危险又压抑。
“又来送死？”
暗金色瞳孔在阴影中亮起，像是快熄灭的火焰。
烬靠在断柱旁，黑色风衣垂落，指尖缠绕着电弧。
陆晚星后颈一阵刺痛——那是上次他盯她时的预警，像无数细针顺着脊椎往上爬。
“我……”她喉咙发紧，手不自觉地绞着校服下摆，“不、是……来……”
系统突然启动状态可视化。
她的话变成乱码，在空中闪烁：“我…不、是…来…攻…略你……只是…想…活……”
烬皱了皱眉。
他直起身，阴影从脸上褪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
陆晚星才发现他比她想象中还要高。
他喉结随着呼吸滚动，像某种野兽吞咽猎物的节奏。
“谁允许你这么说？”
黑雾缠上她的腰，她整个人被提离地面，脚尖悬在十厘米高的地方。
他指尖抵着她后颈，电弧顺着手臂蔓延，像蛇一样啃咬神经。
那种灼热感让她忍不住颤抖。
“你该说‘烬大人好帅’，”他声音低哑，“该说‘请收下我的攻略’。”
电流突然增强，“而不是……”
陆晚星疼得抓住他手腕。
他的皮肤比她想象中更凉，骨节分明，有旧伤疤，硌得她掌心发麻。
她看着他发红的眼尾，想到预演里妈妈的眼泪：“我没有说谎……”
“心跳值+0.1%。”系统不合时宜地响起。
烬松开了手。
她摔在地上，膝盖和手肘一阵痛。
他转身离开，风衣扫过她脸，带着雪松和雷电的气息。
她抬头时只看到他消失在黑雾里，还有那条弹幕：“直播片段《社恐翻车王一句话惹怒传说BOSS！》已推送全服。”
弹幕涌进视网膜。
【糖糖家的小甜饼：笑死，这也叫攻略？
本糖上次夸烬大人发色好看，直接+0.5%！】
【星尘守护者：她刚才手抖得像筛糠，我赌五包能量棒她真不是装的】
【系统饲养员：检测到宿主触发"真诚"标签，建议持续观察】
陆晚星缩在墙角，把脸埋进膝盖。
手机震动，是妈妈的消息：“小晚今天晚自习几点结束？妈妈煮了你爱吃的南瓜粥。”
她盯着屏幕上的“正在输入中”，终究没敢回复。
与此同时，断塔顶端，烬坐在坍塌的控制台前。
屏幕上循环播放刚才的画面，乱码在他瞳孔里投下细碎的光。
“……只是想活。”他低声重复，指尖划过陆晚星摔倒的画面。
终端警告：“检测到权限修改请求，是否允许屏蔽'心跳值实时显示'功能？”
他勾了勾嘴角，重重按下确认键。
夜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眉间一道淡白的疤痕。
远处传来机械猎犬的叫声，他望着下方零星的灯火，眼中翻涌的雷云不知何时散成了细雪。
“那就……”他对着风轻声说，“试试看。”
墙角的陆晚星没听见这句话。
她擦了擦眼角，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在“失败预演”下面写：“妈妈的南瓜粥，要活着喝到。”
月亮爬上断塔顶端。
烬的影子被拉长，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像道等待收网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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