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荧光棒在陆晚星掌心沁出冷汗，绿光沿着指缝漏出来，在她发白的指节上投下细碎光斑。
烬的影子笼罩下来时，她后颈的刺痛已经窜到了脊椎，像有根细针正顺着神经往上扎——这是她社恐发作前最典型的生理预警，比系统弹出的恐惧指数提示还准。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烬的声音比走廊的风更冷，暗金色瞳孔里翻涌的雷云压得陆晚星喘不上气。
他抬手时，袖口露出一截缠着暗纹的腕骨，在绿光里泛着瓷白的冷光，"为什么要接近我？"
陆晚星的喉咙像被塞进了浸水的棉花。
她张了张嘴，舌尖抵着上颚发不出完整音节——这是她现实里最常遇到的“语言卡壳”，每到需要社交的场合，大脑明明有话，声带却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恐惧指数62%，启动状态可视化——"
下一秒，她眼前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
原本该从嘴里流出的话语化作一串乱码字幕，在两人之间的虚空里漂浮："我......不、是......来......攻......略你......只是想......活......"那些扭曲的字符带着电流的刺啦声，像老式电视机信号不好时的雪花噪点。
"攻略。"烬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这个词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咔嗒”一声捅进了他记忆里某道尘封的锁。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心脏底部涌上来，灼烧着他的喉管——那是被系统篡改过的记忆碎片在翻涌：无数个夜晚，他坐在终端前看着不同的玩家用同样的“攻略”话术接近，甜言蜜语里藏着系统的任务代码；那些人说喜欢他的眼睛，说想了解他的过去，可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刷满心跳值，兑换现实奖励。
"骗子。"他低哑着开口，指尖泛起幽蓝的黑焰。
陆晚星看着那簇火焰逼近，本能地闭眼后退，后腰重重撞在潮湿的墙面上。
黑焰擦着她耳尖烧过，在金属墙面熔出个焦黑的洞，焦糊味混着雪松香气钻进鼻腔，熏得她眼眶发酸。
系统提示音突然卡壳，直播间的观众只看到0.5秒黑屏——那是系统在超负荷处理烬的情绪波动数据，连实时转播都出现了延迟。
"主线任务协议异常。"烬的终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闪烁着血红色的警告条，"检测到外部代码干扰......"他盯着跳动的字符，喉结滚动两下。
三个月前，他在核心区的防火墙里发现过类似的乱码，当时他以为是玩家的误操作，现在看着陆晚星面前还未消散的乱码字幕，突然想起她现实资料里那张缩在教室最后排的照片——那个连课间上厕所都要等所有人走完的女孩，怎么会是系统培养的攻略专家？
"系统对你做了手脚。"他伸手按住终端，指腹在陆晚星的乱码记录上停顿片刻，声音突然放轻，像怕惊飞什么，"刚才的乱码……是你真实的声音？"
陆晚星还没从黑焰的冲击里缓过神。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肋骨，连系统提示音都被盖过了。
她盯着烬泛着冷光的眼尾，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诚实，毕竟她连撒谎的力气也被社恐抽干了。
"原来……"烬的手指在终端上划出一串指令，屏幕里的乱码突然开始重组。
那些扭曲的字符像被风吹散的星屑，重新排列成陆晚星结结巴巴的原声："我、不是来攻略你......只是想活......"他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像是自嘲，又像是释然，"我不该期待你会是他们。"
直播间的弹幕在系统恢复后瞬间炸了。
【糖糖的小甜饼：笑死，这演技也太假了吧？连说话都能断片？】
【弹幕护体：等等，你们看黑屏前的乱码！
系统提示了协议异常，会不会真不是她的问题？】
【考古队队长：突然翻到她第一次直播的录像，那时候她被NPC追着跑，撞翻了三个货架，社恐特效是炸成刺猬光效——如果是演的，这演技拿奖了吧？】
陆晚星没注意到弹幕。
她的注意力全在烬身上：他垂眸时，眼睫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他按终端的手指节分明，指腹有层薄茧；他刚才挥出的黑焰还在墙面滋滋作响，可现在他的气息却比之前轻了许多，像片落下来的雪。
"你……"她试着开口，喉咙却还是发紧。
烬突然抬眼。
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锋利，倒像被揉碎了放进温水里泡过，"别怕。"他说，声音轻得像怕震碎什么，"我不会再问了。"
话音刚落，陆晚星耳边突然响起系统机械的提示音。
这次不是心跳酱甜美的声音，而是带着电流杂音的警告："检测到......能源库......异常......"
她猛地抬头。
通道尽头的微光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像有团火在更深处燃烧。
烬的终端再次闪烁红光，他盯着屏幕，指尖在“主线任务”的标记上停顿片刻，突然伸手扯下颈间的银链——那是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链子，末端坠着枚刻着星图的金属片。
"拿好。"他把银链塞进陆晚星手心，金属片的温度透过她的冷汗渗进皮肤，"如果遇到危险……"
"系统发布临时支线任务——"
尖锐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话。
陆晚星看着眼前突然弹出的半透明界面，上面的字还没加载完整，只来得及看清“请于1小时内收集”几个字，界面就又消散了。
她抬头时，烬已经退到了通道口，暗金色的眼瞳在红光里泛着暖调的金，像融化的蜜。
"去能源库。"他说，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卷走了地面的荧光棒。
绿光在他脚边滚了两圈，熄灭前最后映出他嘴角极淡的笑，"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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