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心【奕曲】下

苏宁音的手不自觉绞紧了衣角，路灯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我找技术系的学长查了IP，虽然对方做了伪装，但最后追踪到的物理地址在陈锦风名下的一家科技公司。还有酒吧监控，那天你喝醉后，是他扶你上的车——虽然监控角度刁钻，只能看到他的侧影，但我认得他那块限量款手表。"

她从包里掏出个U盘递给我："这里面是学长恢复的部分聊天记录，陈锦风跟一个黑客的对话，提到要'给陈奕恒点教训'，还要'让那个姓曲的知道厉害'。"

U盘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我攥得指节发白。原来那些深夜的噩梦，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都不是意外。是有人精心策划，把我当成报复陈奕恒的棋子，毁了我的人生。

"还有..."苏宁音的声音更低了，"我听说，陈锦风一直嫉妒陈奕恒，觉得他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继承权。他可能觉得只要毁了你，陈奕恒就会崩溃，他就能趁机夺权。"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捂着嘴干呕起来。苏宁音赶紧拍着我的背，递给我纸巾："在在，你别激动，对宝宝不好。"

我看着远处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眼泪无声滑落。陈奕恒...他知道吗？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堂哥，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伤害他爱的人。而他呢？他只会指责我脏，骂我恶心，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在一边。

"在在？"苏宁音担忧地看着我，"你想怎么办？要不要告诉陈奕恒？"

“有多少证据？”

"我要报警。"我把U盘紧紧攥在手心，指甲掐进掌心。月光下，苏宁音的眼睛亮得惊人，她用力点头："我陪你！现在就去派出所！"

警车呼啸着穿过城市，我坐在后座，小腹的坠痛越来越明显。张警官看着U盘里的证据，眉头越皱越紧："这些可以作为线索，但还需要更多直接证据。陈锦风的科技公司有严密的防火墙，恢复完整聊天记录需要时间。"

"我有证据。"我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那天晚上，他在我酒里下药的时候，我口袋里的录音笔开着。"

所有人都愣住了。苏宁音震惊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

"大学采访活动发的纪念品，我一直放包里。"我摸着小腹，那里传来微弱的胎动，像在给我力量，"当时我喝多了头晕，无意识碰到了开关。虽然大部分内容很模糊，但应该能录到他的声音。"

凌晨三点，我在警局做笔录。陈奕恒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疯了似的闯进来，被警察拦在接待室外。隔着玻璃，我看见他西装凌乱，头发花白了好几根，哪里还有半分陈家大少爷的意气风发。

"曲在在！你出来！"他用力拍着玻璃，眼神猩红，"你要告谁？是不是陈锦风？你把证据给我，我来处理！"

我别过头，继续在笔录上签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曲在在！"他突然嘶吼，声音里带着绝望，"求你了...别再折磨我了..."

签完字的笔尖在桌面上顿了顿，我抬起头，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向他。接待室的白炽灯冷硬地打在脸上，我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口型清晰地说："我们认识吗？陈先生。"

陈奕恒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整个人猛地撞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警察赶紧拉住他，他却像疯了一样挣扎，手指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曲在在！你看着我！你怎么能不认识我！"

我转身走向休息室，再没回头。身后他的嘶吼声、警察的劝阻声、玻璃震动的嗡鸣声，都渐渐模糊成背景音。小腹的坠痛越来越剧烈，我扶着墙慢慢蹲下，冷汗浸湿了后背。

"曲小姐！你怎么了？"张警官匆匆跑过来，脸色凝重，"快叫救护车！"

意识模糊间，我好像被抬上了担架。救护车的鸣笛声里，似乎听见有人在耳边反复喊我的名字。是陈奕恒吗？还是幻觉？

。

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苏宁音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是浓重的青黑。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被子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我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握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陈奕恒的手，他趴在床的另一侧，睡得很沉，眼下是比苏宁音更深的青黑。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输液管，液体一滴滴落下，像在数我死去的心跳。陈奕恒猛地惊醒，看见我睁着眼，慌忙握住我的手："在在，你醒了！医生说你只是低血糖，孩子没事..."

"陈奕恒，"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知道，我的孩子没了。"

他的手瞬间冰凉，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医生护士冲进来围在床边，我却只看见他通红的眼眶。

"对不起..."他跪在床边，额头抵着我的手背，"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我偏过头看向窗外。阳光很好，天空很蓝，可我的世界，彻底黑了。那个曾经在我肚子里轻轻踢我的小生命，那个支撑我走过无数黑暗日夜的希望，终究还是离开了。

护士给我打了镇静剂，意识模糊前，我感觉陈奕恒一直在吻我的手，滚烫的眼泪落在手背上，像要把我烫伤。

再次醒来时，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床头柜上放着保温桶和一张纸条，是陈奕恒的字迹："汤是张妈炖的，记得喝。我去处理陈锦风的事，很快回来。"

我拿起纸条，慢慢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是时候离开了，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

电话接通的瞬间，窗外的梧桐叶突然簌簌作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张警官，我要撤诉。"

"曲小姐，你想清楚了？"张警官的声音带着审慎，"陈锦风已经被控制，现在撤诉对你很不利。"

"我想清楚了。"我看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液体，孩子没了的痛感还残留在小腹，"证据我会亲自送去警局销毁。"

挂了电话，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陈奕恒站在门口，西装上沾着尘土，眼神阴鸷得吓人。他一步步走近，身上的薄荷味混着消毒水味，令人作呕。

"你撤诉了？"他声音沙哑，像刚吞过玻璃碴。

我把手机扔回床头柜，扯掉手背上的针头："孩子没了，告不告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捏碎，"陈锦风必须付出代价！他毁了你，也毁了我们的孩子！"

"那你呢？"我直视他猩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陈奕恒，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他的手骤然松劲。我看着他踉跄后退，撞在墙上，西服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枚小小的银锁，本该戴在我们孩子脖子上的长命锁。

"我之前去求大师开过光的..."他捡起银锁，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他说能保孩子平安..."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锦风被警察押着经过病房门口，脸上缠着纱布，看见我们时突然疯狂大笑："陈奕恒！你也有今天！你老婆被我玩过，你儿子死在肚子里，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陈奕恒像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冲过去掐住陈锦风的脖子。警察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拉开，病房里一片狼藉。

我捡起地上的银锁，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陈奕恒还在和警察撕扯，陈锦风的笑声像毒蛇的信子，钻进耳朵里。我拔掉手背上最后一根输液管，踩着拖鞋走向门口，每一步都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曲在在！你去哪？”陈奕恒突然挣脱警察，红着眼追过来。我没回头，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听见他绝望的嘶吼，“你要丢下我吗？！”

。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风灌进来掀起我的病号服。楼下的花园里，有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在追蝴蝶，笑声清脆得像风铃。真好啊，她们的世界永远阳光灿烂，不像我，被困在腐烂发臭的泥沼里，怎么也爬不出来。

天台的门没锁。我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看着远处的城市轮廓。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像极了我和陈奕恒第一次约会时的晚霞。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说要娶我回家。

“在在。”

陈奕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回头看他，他眼睛红肿，西装上泥点，尘土已经干涸，像幅丑陋的抽象画。他在我身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像怕惊扰什么易碎的珍宝。

“对不起。”他说。

我笑了，眼泪却掉下来：“陈奕恒，太晚了。”

远处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辰。我慢慢站起来，走到天台边缘。风很大，吹得我几乎站立不稳。陈奕恒突然冲过来抱住我，勒得我骨头生疼。

“别做傻事！”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

"陈奕恒，曲在在早就死了。"我掰开他的手指，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我手腕，留下半月形的血痕，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风掀起病号服的衣角，露出小腹上那道浅浅的妊娠纹——那是孩子来过的唯一证明。陈奕恒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是我杀死了他！是我！你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我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卑微地跪在我脚下，突然觉得无比讽刺。那些深夜的冷漠，那些伤人的话语，那些被他亲手碾碎的信任，原来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偿还吗？

"陈奕恒，"我弯腰，轻轻抚摸他凌乱的头发，像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活着，有时候比死更难受。"

他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我看见他眼底的恐惧、绝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疯狂。天台门被撞开，警察和医生冲进来，我却突然被他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那就一起下地狱！"他在我耳边嘶吼，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曲在在，你休想一个人走！"

身体突然失重，我和他一起翻过天台的护栏，风在耳边呼啸，城市的霓虹在眼前旋转成绚烂的光河。下坠的瞬间，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

"在在，别怕，我陪你。"

。

身体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中，我抬手抚上他的脸。陈奕恒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滚烫得像要烧穿皮肤。风把我的声音撕成碎片，却足够让他听清："陈奕恒，你个笨蛋..."

他猛地睁大眼睛，想要松开封锁我腰肢的手臂，可重力加速度早已让我们无法分离。视线里最后定格的，是他瞳孔中我苍白的脸，和他唇边突然绽开的、解脱般的笑容。

"能和你一起...真好..."

剧痛传来前，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午后。图书馆的阳光里，他趴在我对面的桌子上，用笔戳我的手背："曲在在，你说人死了会去哪里？"

当时我怎么回答的来着？好像是...

"笨蛋，当然是去没有痛苦的地方。"

失重感消失的瞬间，我仿佛听见了孩子的笑声。很轻，很软，像羽毛拂过心尖。

。

Ending…

作者别看了，我承认后面的剧情我用了点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