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针一样扎进林雪的鼻子里，她猛地吸了口气，结果扯得胸口一阵抽痛。眼皮重得像黏在了一起，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一条缝，惨白的灯光刺得她眼晕。
「操……」
她想骂出声，嗓子却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只发出点沙哑的气音。
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陌生的触感——光滑，细腻，还有点凉。不对劲，她的指腹应该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可现在这手嫩得像没干过活的大小姐。
更让她心慌的是，体内那股熟悉的、如同江河奔涌的灵力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丹田空荡荡的，经脉堵塞僵硬，连最基础的内视都做不到。
「搞什么？」林雪咬紧牙，试图调动灵力，结果脑袋里像有把锤子在狠狠砸，疼得她眼前发黑。
周围「滴滴答答」的声音没完没了，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飘过来。这些声音都很奇怪，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种法器或灵兽发出的声响。
她艰难地转动脖子，环顾四周。
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旁边架子上吊着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一根管子连接着她的手背。房间里摆着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铁家伙，上面闪着红绿的小灯。
这不是她的洞府，也不是任何她知道的修真门派。更不可能是地府——地府可没这么亮堂，也没有这么难闻的味道。
「我……没死？」
林雪懵了。她清楚记得，自己在冲击金仙境界的最后关头，九天劫雷突然变得异常狂暴，威力比预想中强了好几倍。她拼尽全力祭出本命仙剑「霜华」抵挡，金身还是被劈得寸寸碎裂，神魂也在雷劫中溃散。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绝不是幻觉。
「这身体……到底是谁的？」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手腕细得好像一折就断。这绝对不是她那个修炼了千年、体魄强悍的仙尊之躯。倒像是……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符合条件的宿主灵魂波动……修真女神系统正在绑定……】
林雪猛地一僵。系统？她当年纵横修真界的时候，可没听说过这东西。
【绑定进度10%…30%…70%…】
【绑定成功！宿主：林雪。】
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面板突兀地出现在她眼前，上面显示着几行字：
【宿主：林雪】\
【状态：濒死（生命力3/100）】\
【灵力：未觉醒】\
【功法：无】\
【技能：无】\
【背包：空】
林雪皱紧眉头，这面板是什么鬼？看着倒像是某些低阶修士用的测灵盘，可又能直接出现在脑子里。
【新手任务发布：了解当前世界基本信息。】\
【任务描述：宿主已身处未知世界，请在24小时内通过合理途径了解该世界的基本规则、科技水平及历史背景。】\
【任务奖励：生命力恢复至30/100，获得基础吐纳法诀《清心诀》。】\
【失败惩罚：生命力持续下降，直至彻底死亡。】
冰冷的机械音消失了，面板上的任务信息却还在闪着光。
林雪的脑子有点乱。渡劫失败，神魂不散，还跑到了一个陌生的身体里，来到了一个「未知世界」，现在又多了个莫名其妙的「系统」。
不过，不管这系统是好是坏，至少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生命力3/100，濒死状态……难怪她感觉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曾经距离金仙只有一步之遥的仙尊，这点变故还吓不倒她。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正当她准备再仔细研究一下这个「系统面板」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吱呀——」
一声轻响，傍晚的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在门口投下一道长长的光带。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身影背对着光站在门口，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乌黑的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背后。
林雪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这个背影……有点熟悉。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窜遍全身，像被毒蛇盯上一样。她下意识地想运转灵力，摆出防御姿态，可体内空空如也，只有一阵剧烈的虚弱感袭来。
「该死！」她暗自咬牙。
那人影缓缓走进病房，随着距离拉近，逆光的效果渐渐消失，一张清冷绝美的脸庞映入林雪眼中。
白皙的皮肤，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唇瓣自然微抿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寒潭，此刻正温和地看着她。
当看清楚这张脸的瞬间，林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
沈瑶？！
怎么可能是她？！
林雪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睛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呼吸都忘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前在断魂崖，她和这个魔教妖女大战七天七夜，最终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脉，将她的神魂彻底打散。当时沈瑶那双不甘又怨毒的眼睛，林雪到现在都忘不了。
可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沈瑶年轻时的模样！虽然穿着这身奇怪的衣服，气质也温和了许多，但那张脸，那双眼睛，绝不会错！
「同学，你醒了？」
温柔的女声响起，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林雪猛地回神，心脏狂跳起来。她看着眼前的沈瑶，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魔界的气息，一丝熟悉的戾气。可是没有。
眼前的沈瑶看起来干净又纯粹，身上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气。最重要的是，她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波动。就像是个……普通人？
「同学？感觉怎么样？」沈瑶见她不说话，又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病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病历夹。
近距离看着沈瑶，林雪的警惕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看到沈瑶胸前白大褂口袋上别着的名牌——「沈瑶 实习医生」。
实习医生？什么东西？
「头……痛……」林雪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她需要时间思考，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沈瑶点点头，目光在病历上扫了一眼，又抬眼看她：「医生说你可能有点脑震荡，头痛是正常现象。你已经昏迷一天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她的语气自然又温和，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林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眼前的沈瑶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左右，比她记忆中最后见到的模样要年轻一些。难道……她也重生了？还是说，这只是个长得像的人？
「渴……」林雪决定暂时先装失忆，看看情况再说。
沈瑶会意，转身去倒了杯水。她的动作很轻，手指修长干净，握着玻璃杯的样子也很自然。
林雪的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她的手上。沈瑶的右手虎口处，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那是当年她们第一次交手时，被林雪的霜华剑剑气所伤留下的！
就是她！绝对是沈瑶！
林雪的心跳瞬间加速，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尽管知道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但面对这个前世的死敌，她还是本能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沈瑶端着水走回来，小心地递到林雪嘴边：「慢点喝。」
杯沿碰到嘴唇的瞬间，林雪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淡了许多。
就在沈瑶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林雪嘴唇时，林雪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偏过头，同时手腕用力一甩——
「啪！」
杯子应声落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水洒了一地。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沈瑶愣了一下，看着地上的碎片，又抬眼看向林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表情：「小心点，别呛到。」
林雪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破绽。可沈瑶的眼神始终平静无波，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 sorry，手滑。」林雪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心乱如麻。
沈瑶没说话，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她的动作很从容，就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林雪看着她蹲在地上的背影，脑子里乱糟糟的。沈瑶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也重生了吗？如果是，她认出自己了吗？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实习医生又是个什么东西？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盘旋，让她头痛欲裂。
沈瑶收拾完碎片，站起来扔进垃圾桶，又拿起拖把把地上的水拖干净。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看向林雪，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还要再喝点水吗？」
林雪摇摇头：「不用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沈瑶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目光深深地看着林雪：「对了，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雪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她果然认出自己了！
林雪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们？应该没有吧。我刚来这里没多久。」
沈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看得林雪心里直发毛。然后她笑了笑：「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轻轻带上了病房门。
直到病房门彻底关上，林雪才像是虚脱了一样，瘫回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她后背的病号服。
「妈的……」她低骂一声，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刚才沈瑶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认出她了！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绝对不是看一个陌生人该有的！
而且那个小动作……林雪清楚地记得，沈瑶每次准备动手前，右手的食指都会无意识地蜷缩一下。刚才她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时候，就做了这个动作！
「沈瑶……你到底想干什么……」林雪皱紧眉头，心里充满了不安和疑惑。
前世她和沈瑶斗了几百年，从修真界斗到魔界，最后双双陨落。这一世，她们竟然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重逢了！而且沈瑶看起来好像……变了很多？
就在这时，脑海里的系统音再次响起：
【触发隐藏任务：与宿敌保持安全距离。】
【任务描述：检测到宿敌沈瑶气息，在未知对方意图前，避免与其单独接触超过10分钟。】
【任务奖励：灵力感应恢复（微弱）。】\
【失败惩罚：宿敌好感度提升10点。】
林雪：「……」
宿敌好感度？这是什么鬼奖励和惩罚？！提升好感度对她有什么坏处吗？
就在她吐槽系统的时候，病房门外的走廊里。
沈瑶靠在墙上，脸上温和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方块（手机），指尖在上面快速滑动着。
很快，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她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和刚才在病房里判若两人。
「帮我查个人。」
「名字叫林雪，A大生物系的。」
「我要她五年前至今所有的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
「半小时内，发到我邮箱。」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瑶抬眼看向病房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冰冷而专注，像是在看一件猎物。
「林雪……」她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怨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这一世，看你还怎么逃……」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半边脸上，将她的表情映照得一半明亮一半阴暗，神秘而危险。
病房内，林雪还在努力消化着眼前的状况。她不知道，一场新的风暴，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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