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的微光

下午的语文课，阳光慵懒地洒在课桌上。讲台上，年轻的语文老师扶了扶眼镜，带着笑意开口：“这次开学考，我们班的语文成绩非常亮眼，尤其是叶胤辰和李飞同学，并列年级第一。既然这样，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

老师的话音未落，一个爽朗的男声就从后排响起：“老师！让叶胤辰和李飞一起当呗！双第一，双课代表，多合适！”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不少同学的附和，“对啊对啊！”“强强联合！”

叶胤辰正低头整理着笔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她抬起头，脸上没有太多惊讶，也没有被突然点名的局促。她只是微微侧头，目光很自然地、飞快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李飞。那眼神里没有询问，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他是否也听到了，确认这个提议的存在。

李飞的心跳在提议被喊出的瞬间就漏跳了一拍。课代表？这意味着什么？收作业、发卷子、和老师沟通、甚至可能在同学面前说话……这些场景瞬间勾起了他潜意识里的警报。

在上一所学校，任何“出头”的行为都可能成为新的靶子。那个班主任收下巧克力时的笑脸，和其他同学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让他指尖有些发凉。拒绝的念头几乎本能地要冲口而出。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叶胤辰的反应。她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立刻推辞，或者表现出为难。她甚至没有看那些起哄的同学，只是平静地、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询问意味，将目光转向了讲台上的老师，仿佛在说：“我听从安排。” 她的姿态松弛而笃定，仿佛接受这个职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没有半分勉强，也看不到一丝被强迫的不悦。

她不怕。这个认知像一颗微小的火星，投入李飞冰封的心湖。

“李飞同学呢？” 语文老师温和地看向他，带着鼓励的笑意，“叶胤辰同学看起来没问题，你愿意吗？你们两个配合，应该会很不错。”

全班的视线，连同老师期待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飞身上。他能感觉到后背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喉咙发紧。拒绝的话在舌尖翻滚—— “不用了”、“我可能不太合适”、“让叶胤辰一个人就行”…… 但就在他即将开口的刹那，他再次瞥见了身边的叶胤辰。

她依旧安静地坐着，麻花辫垂在肩头，侧脸线条柔和。她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即将给出的答案，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催促，没有压力，更没有那种让他窒息的“同情”或“期待”。她只是在那里，像过去两周在食堂里一样，提供了一个稳定而安全的存在。

如果……和她一起呢？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收作业时，至少不是一个人面对全班的目光；和老师沟通时，旁边有个人分担；那些琐碎的事务……似乎也并非完全无法忍受，尤其是，搭档是她。

那份源于过去的、根深蒂固的恐惧和退缩，在叶胤辰这份笃定的平静面前，竟奇异地松动了一丝缝隙。拒绝她？这个念头突然变得比接受那个职位本身更让他感到不适。他不想让她一个人承担，更不想……打破这段时间以来在食堂里建立起来的那份微妙的、安静的联结。

“……好。” 李飞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比想象中要平稳一些，虽然音量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足够清晰。

语文老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太好了！那就这么定了，叶胤辰、李飞，以后就辛苦你们两位了！”

下课后，有同学过来道贺，李飞只是僵硬地点点头，努力压下心头那份因“暴露”在众人关注下而产生的残余不安。他低着头收拾书本，感觉手心里还有些湿漉漉的。

“课代表，” 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叶胤辰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刚发下来的语文作业本，她的那本在最上面，李飞的就在下面。她将那叠本子很自然地分出一半，递到李飞面前，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待会……一起送去办公室？”

李飞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看，你答应了”的得意，也没有“你刚才是不是很紧张”的探究，只有一种平静的、理所当然的合作邀请，就像邀请他去食堂吃饭一样自然。

看着递到面前的作业本，再看向她平静等待的侧脸，李飞心中最后那点紧绷的弦彻底松了下来。他伸出手，接过了属于他的那一半作业本。纸张微凉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稳了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叶胤辰的麻花辫在光影里轻轻晃动，李飞抱着作业本，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走廊里人来人往，喧闹嘈杂，但李飞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份新的“职责”带来的不安，似乎被身边这个安静笃定的身影无声地化解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未知的“麻烦”，他有了一个搭档，一个……让他可以不必那么害怕去尝试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