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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薄荷酒(双男主)

惊雷炸响的瞬间,薄瀛猛地颤抖了一下。楚稚感受到掌心里传来的细微战栗,想起方才薄瀛脖颈上的指印,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晕里,薄瀛的侧脸苍白得可怕,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眼睛却死死盯着地板上的裂痕。

“疼吗?”楚稚松开手,起身从抽屉里翻出消肿的药膏。薄瀛别过脸,“小伤,不用上药”说罢便要站起来,但楚稚却固执地抓住他。当冰凉的药膏触到皮肤上时,他下意识地往楚稚这边倾了倾身子。楚稚小心翼翼地涂抹着,指腹擦过发红的指痕,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发烧,母亲也是这样彻夜守着他。

“我爸他……”薄瀛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每次喝醉就会说我妈跳舞不务正业,说她的死是活该……”话音未落,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劈过,将他骤然收紧的瞳孔映得发亮。楚稚的手指僵在半空,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薄瀛总是对着母亲工作室的方向发呆——那里挂着的芭蕾舞海报,和照片里薄瀛母亲的舞裙是同款。

楼下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紧接着是薄父摔门而去的声音。楚稚走到窗边,看见路灯下那个摇晃的身影坐入车内随即消失在雨幕里。回头时,薄瀛正对着镜子整理衣领,试图遮住颈间的伤痕,动作却笨拙得像个孩子。“马上就要月考了。”楚稚突然说,“我帮你补课吧?”

薄瀛的动作顿住,镜子里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沉默片刻后,他嗤笑一声:“就你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能教我什么?”可当楚稚真的翻开笔记时,他又默默挪到桌边,耳尖泛红地抱怨:“讲慢点儿,白痴。”

接下来的日子里,清晨的餐桌上总会出现两份温热的早餐,楚稚在牛奶杯下压着写满公式的便签,薄瀛则把楚稚皱巴巴的校服悄悄熨平挂在衣架上。林夏看着两人并排走进教室的背影,惊得把嘴里的吸管都咬扁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薄瀛居然帮你拿书包?”

月考成绩公布那天,薄瀛的数学卷子上赫然写着89分。楚稚正准备开口恭喜,却见薄瀛把卷子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转身就往天台跑。楚稚追到天台,看见薄瀛靠着墙壁抽烟,“为什么撕掉试卷?”楚稚不解。“我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妈妈再也看不到了,他也根本不会看我一眼!”

雨点突然砸下来,楚稚将他手里的烟夺过,扔在地上踩灭,“别抽了,对身体不好”。薄瀛眼眶通红:“你知道吗?我每次考第一,他就会说我像我妈一样只会耍小聪明!”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滑落,混着眼泪滴在楚稚手背上,烫得惊人。

楚稚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伤疤会变成铠甲”,他攥紧薄瀛的手腕:“那你就证明给他看,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话音未落,薄瀛突然将他抵在墙上,呼吸灼热:“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我一直欺负你……”

“因为你给我药膏的时候,”楚稚迎着他的目光,“像极了我妈偷偷给流浪猫喂火腿肠的样子。”这句话让薄瀛愣住了,雨水冲刷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远处传来母亲焦急的呼喊声。楚稚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母亲已经撑着伞站在楼梯口,怀里还抱着两件雨衣。

薄瀛松开手的瞬间,楚稚拽着他的衣角往母亲那边跑。雨幕中,母亲把雨衣披在薄瀛身上,又伸手擦掉他脸上的雨水:“小瀛,阿姨煮了姜茶,咱们回家。”薄瀛僵在原地,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在雨中微微颤动,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雨夜,母亲把他护在身下,轻声说“别怕”。

回家的路上,薄瀛偷偷把楚稚往没有积水的地方推,自己的裤脚却被泥水溅湿。楚稚装作没看见,故意踩起水花,溅得两人都笑出了声。客厅的灯在雨幕中晕开温暖的光,像极了记忆里永不熄灭的烛火,将三个身影紧紧拢在一起。

深秋的初雪悄然而至,细碎的雪花落在楚稚睫毛上,他裹紧校服外套,呵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自从那次雨夜后,他与薄瀛之间微妙的平衡愈发清晰,却也像覆着薄冰的湖面,看似平静,稍不留意就会触碰到暗藏的敏感。

这天放学后,楚稚在教室整理笔记,林夏抱着作业本凑过来:“下周文艺汇演,你要不要报名?听说薄瀛他们准备了乐队表演呢。”楚稚手一顿,想起前几天偶然瞥见薄瀛在房间里练吉他,琴弦拨动的声音总在深夜轻轻淌过他的梦境。

“我就算了吧,我觉得我还是适合读书学习。”楚稚笑着摇头,余光却瞥见窗外走廊尽头的身影。薄瀛倚在栏杆上,指尖夹着未点燃的香烟,目光时不时往教室里瞟。当两人视线相撞时,他慌忙转身,黑色外套下摆扫过墙面,惊落几片积灰的墙皮。

傍晚回到家,楚稚刚放下书包,就听见书房传来争执声。他蹑手蹑脚靠近,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薄父举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薄瀛月考成绩的截图:“成绩有点起色就开始和不三不四的人混?我听说你还组什么乐队?”

“和你没关系。”薄瀛声音冷得像冰,后颈的青筋微微凸起。楚稚注意到他藏在背后的手,指节因为攥紧吉他拨片而泛白。

“我是你老子!”薄父的巴掌重重拍在书桌上,“你妈当年就是因为跳舞不务正业,才……”话音未落,薄瀛突然掀翻椅子,木质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楚稚冲进房间时,正看见薄瀛抓起吉他夺门而出,发丝凌乱间,眼底尽是破碎的倔强。

“薄瀛!”楚稚追出去,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薄瀛跑到了停车库才停下,他将吉他靠墙放好,一拳砸在生锈的铁皮上,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来。楚稚扯下围巾按住他的伤口,却被一把推开:“别碰我!”薄瀛的呼吸急促又沉重:“他永远都要把我钉在过去……明明是他自己不敢面对!”楚稚这才发现,车库角落堆着几本旧杂志,封面都是芭蕾舞演出的报道,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白玫瑰——和薄瀛母亲照片里谢幕时捧着的花一模一样。

“我妈出事那天,”薄瀛声音突然轻得像呓语,“他在酒局上,接到电话还说‘别拿这种事开玩笑’。”雪落在他肩头,很快融化成深色的水渍,“后来他就开始砸她的舞鞋、照片,好像只要毁掉这些,就能当一切没发生过。”

楚稚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搭在他颤抖的背上。记忆突然翻涌,他想起母亲刚嫁过来时,偷偷把薄瀛生母的照片从垃圾桶里捡出来,压在衣柜最底层的模样。原来大人的伤口,也会在无人处暗自溃烂。

深夜,楚稚被吉他声惊醒。他披上外套走到阳台,看见薄瀛坐在楼下台阶上,月光为他的轮廓镀上银边。破碎的旋律时断时续,忽然转成一首温柔的民谣。楚稚轻声跟着哼唱,歌声混着雪花,飘进彼此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文艺汇演那天,礼堂灯光璀璨。薄瀛的乐队压轴出场,当他抱着吉他走上舞台时,楚稚在台下攥紧了拳头。前奏响起的瞬间,他愣住了——那是他曾在深夜听见过的旋律,此刻被改编成轻快的节奏,带着少年特有的炽热。

演出结束后,林夏激动得直跺脚:“没想到薄瀛这么会弹!不过他最后好像在看你……”楚稚红着脸转身,却撞进一双盛满星光的眼睛。薄瀛抱着吉他走过来,耳尖泛红:“要不要去天台?教你和弦。”

天台的积雪还未化尽,两人哈出的白雾在空中缠绕。薄瀛的手指覆在楚稚手上,调整按弦的姿势:“这里要用力,像这样……”琴弦震动的余韵里,楚稚听见他极轻的一句:“谢谢。”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雪地上交织成温柔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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