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白站起身,双手穿过白辰逸的腋下,稍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辰逸,”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陈述,“你真的很轻。”
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白辰逸,他应该多吃点。
——
白辰逸独自坐在沙发上,窗外夜色已浓,沉甸甸的黑暗仿佛渗透进了屋内,也压在他的心头,只剩下惶恐不安在寂静中滋长。
秦一白的身影再次靠近,不容分说地将他打横抱起,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白辰逸的声音带着不稳的气息,透露出浓重的不安和抗拒。
“去洗澡。”秦一白的回答平静无波,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他径直走进卫生间,刚把怀里的人放到冰凉的瓷砖地上,白辰逸便立刻试图推开他,身体因紧张而微微摇晃。
“我……我自己可以!你出去!”白辰逸强撑着站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
秦一白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阴影。
——
凌晨两三点,万籁俱寂。昏暗的楼道里,声控灯随着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映出一个仓惶逃窜的身影。
白辰逸一瘸一拐,几乎是拖着伤腿在奔跑,冰冷的手指死死抠着墙壁借力。他身上还穿着那套不常穿的睡衣,布料在仓促中被扯得有些狼狈。
他扑到一户熟悉的门前,用尽全身力气砸门,拳头砸在门板上发出沉闷而刺耳的“砰砰”声!
“开门!开门!!攀老头!快开门啊!!”少年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走投无路的惊惶。
敲了足有五六秒,门内死寂一片。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白辰逸,绝望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他几乎要哭出来。
“吵什么吵!!”一声暴躁的咒骂终于响起,紧接着,房门“哐当”一声被从里面拉开。
门缝刚开,白辰逸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管不顾地埋头就往屋里挤!门后的攀老头被这架势惊得下意识侧身让开。
然而,就在白辰逸半个身子刚探进暖光门内的刹那——
一只手臂从他身后闪电般探出,精准地箍住了他的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将他向后一拽!
白辰逸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狠狠摔进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里。
屋内的灯光倾泻出来,照亮了门口的场景。攀老头和屋里几个围在牌桌边的人刚准备破口大骂,目光触及白辰逸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影时,所有的声音都像被掐断般戛然而止。
白辰逸根本顾不上他们的反应!求生的本能让他一只手死死抠住冰冷的金属门框,指甲几乎要嵌进去,仿佛那是唯一能阻止自己被拖回深渊的锚点。他带着哭腔,拼命向门内的老人嘶喊:“攀老头!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啊!!”
秦一白垂眸看着怀里这个泪流满面、仍在徒劳地向陌生人呼救的男孩,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他只是平静地伸出手,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不容抗拒地将白辰逸紧扣在门框上的手指掰开、剥离,然后牢牢收拢在自己掌心。
门内的攀吴文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楼上那个整天吵得人头疼的混小子,怎么这会儿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缩在这个陌生男人怀里哭哭哭得?他张了张嘴,粗声粗气地吼道:“你个烦人精!大半夜的敲老子门干啥子?!”
可白辰逸只是在男人怀里徒劳地挣扎呜咽,“没有”回答。
秦一白的手掌覆上白辰逸的头侧,带着一种安抚(或者说压制)的姿态,轻轻一按,便将少年的脸彻底埋进了自己怀里,隔绝了他投向攀老头的求救目光。
“我是他朋友,”秦一白抬眼看向攀吴文,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他喝多了,情绪不稳一直哭,刚才不小心跑出来了。打扰了。”
白辰逸的脑子“嗡”的一声,浑身冰凉。他明明喊得声嘶力竭,为什么……为什么攀老头和屋里那些人,都像聋了一样?他们的脸上只有被打扰的不耐,甚至轻易地、理所当然地就相信了秦一白这番鬼话!
“喝多了就好好看着!”攀吴文皱着眉,不耐烦地挥挥手,
“没啥事赶紧把人弄走!别搁这儿发疯影响我们打牌!”屋里的人也纷纷出声附和。
秦一白略一点头,算是回应。接着,“砰”的一声闷响,防盗门在眼前无情地关上了。楼道里最后一丝暖光和微弱的麻将声也被彻底隔绝。
声控灯倏然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狭窄的楼道。
死寂。
只剩下白辰逸被牢牢禁锢在冰冷怀抱里的身体,以及秦一白低头、落在怀中人头顶那无声的、如同深渊般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