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热气把镜子蒙上了一层白雾。我脱掉沉重的头纱，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穿着那件据说价值千万的定制婚纱，像个被陈列的精致人偶。婚纱的蕾丝领口硌得脖子生疼，腰部的束身让我每口气都吸不到底。
水声哗哗地流着，掩盖了我真正要做的事。我把手伸进洗手台下面，摸到了藏在管道后面的那枚珍珠发夹。这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也是我计划里最重要的工具之一。
气窗的锁早被我前几天借着打扫浴室偷偷弄坏了，但要完全打开还得费点劲。我用发夹尖尖的那端捅进锁眼里，手指被金属边缘划出一道口子，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我没吭声，把流血的手指在婚纱白色的裙摆上胡乱蹭了蹭。一点鲜红落在纯洁的白色上，像雪里开了朵妖冶的花。这算什么？预兆吗？我嗤笑一声，继续跟那把破锁较劲。
"咔嚓"一声轻响，锁开了。我推开气窗，一股冷风吹进来，带着外面下雨的味道。我探头出去看了看，外面是直通后院的小平台，再过去就是围墙。计划的第一步，成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妈妈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不肯放的样子。她的手那么瘦，骨头硌得我生疼。"薇薇，听妈的话，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她说话都费劲，却还是死死抓着我，"顾家那种地方，像个华丽的笼子，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妈，我记得。所以我不能留在这儿。
浴室门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好像是外面有人经过。我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连忙缩回脑袋，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等了好几分钟，外面没再传来任何声音。
大概是听错了吧。今天是我和顾雨辰的大喜日子，顾家别墅里到处都是客人和佣人，有点声音也正常。
我定了定神，从马桶水箱内侧摸出那个用塑料袋裹好的U盘。这是采氏集团最后一点核心技术资料，也是我唯一能牵制顾家的东西了。我把U盘塞进口袋，贴身放着。
走出浴室，婚房大得吓人。水晶吊灯光线冰冷，把整个房间照得纤毫毕现。那张宽大的婚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上面放着两个绣着我们名字首字母的枕头，靠得很近，像是在嘲笑我们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
床头柜上摆着两杯红酒，一口没动过，醒酒器里的酒也还是满的。顾雨辰从仪式结束就没再出现过，大概是跟那些商业伙伴应酬去了吧。也好，省得我还要演戏。
墙上挂着我们的婚纱照，照片上的顾雨辰英俊得像杂志模特，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没什么温度。我穿着同款婚纱站在他身边，笑得一脸僵硬。摄影师当时还夸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天造地设？不过是商业联姻罢了。五年前顾家吞并采氏的时候，大概就想到今天了吧。用一场婚姻，彻底把采家最后一点价值榨干。
我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最下面那个带密码锁的抽屉。这是我提前就准备好的"逃生包"——护照藏在粉饼盒夹层里，现金和信用卡用保鲜膜包着塞进保温杯，还有一部预付费手机藏在口红 tube 里。
我把这些东西一一拿出来，装进随身携带的防水袋里。正准备拉上拉链，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吓了我一跳，连忙捂住口袋。屏幕亮起，显示的是"受限号码"。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顾家的人？还是... 我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拒接键，然后迅速开启了飞行模式。现在不是冒险的时候。
刚做完这一切，卧室门把手突然传来转动的声音！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了，瞬间停止跳动。这么快？顾雨辰不是应该在楼下应酬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来不及多想，我抓起桌上的婚纱头纱盖住防水袋，转身就躲进了宽大的步入式衣帽间。里面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大多是顾雨辰的西装，还有几件明显是新买来的女式礼服，大概是给"顾太太"准备的囚衣。
我缩在最里面的角落，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衣帽间的门没有完全关严，留着一条窄缝，刚好能看到卧室里的情形。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紧不慢，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上。一只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门缝里，然后是挺直的西裤裤脚。
顾雨辰进来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能看到一点紧实的锁骨。他似乎喝了点酒，微微蹙眉按着太阳穴，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的心跳得飞快，感觉整个衣帽间都在随着我的心跳震动。他在房间里踱步，时不时看看墙上的婚纱照，眼神晦暗不明。
为什么他会突然回来？难道他发现什么了？不可能啊，我的计划那么周密...
就在这时，顾雨辰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直直地看向衣帽间的方向。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
他朝衣帽间走了过来，一步，两步... 越来越近。我能看到他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利落而充满力量感。
他停在衣帽间门口，那双深邃的眼睛透过门缝看向里面。我感觉自己像是被猎物盯上的兔子，浑身僵硬，连动都动不了。
"出来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耐烦，"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被发现了？怎么会？我明明躲得那么好...
没办法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衣帽间的门走了出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顾总提前回来了？"
顾雨辰看到我，显然有些惊讶，皱了皱眉："你在衣帽间里做什么？"
我挺直脊背，迎着他的目光："没什么，想找件外套披上。这里空调开太低了。"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手里紧攥着的防水袋上。头纱虽然盖着，但形状一看就不是外套。
"那是什么？"他指了指我手里的东西。
"没什么。"我下意识地把袋子藏到身后，这个动作显然更引起了他的怀疑。
顾雨辰往前走了两步，逼近我。他很高，我必须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一股淡淡的酒味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雪松香气笼罩下来，让我莫名感到一阵窒息。
"穿着婚纱躲在衣帽间里，手里还拿着个形迹可疑的袋子。"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采家教你的新婚礼仪就是这样的？"
他的话激怒了我。我抬起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礼仪？顾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场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你娶我，不过是为了彻底掌控采氏剩下的那些资源。现在目的达到了，何必还装得像个期待新婚夜的新郎？"
顾雨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交易？采薇薇，你以为你是谁？别忘了，没有顾家，你们采家早就破产清算了。"
"所以我们就该对你感恩戴德，把女儿送去给你当玩偶？"我气得浑身发抖，"五年前你们顾家吞并采氏的时候，我爸妈一夜白头，我妈就是被你们活活逼死的！现在你还想让我心甘情愿地留在你身边？"
"采薇薇，注意你的言辞。"顾雨辰向前一步，几乎贴到了我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让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从今天起，你是顾太太，你的责任就是留在这个家里，扮演好你的角色。"
"我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我鼓起勇气反驳，"我不会留在这里的。"
"你以为你逃得掉？"顾雨辰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来抓我的手腕，"整个江城市都是顾家的天下，你能跑到哪里去？"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我，我急中生智，猛地抬脚，用婚纱裙摆下藏着的高跟鞋跟狠狠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唔！"顾雨辰痛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趁机用力推开他，转身就往外跑。
他大概没料到我敢反抗，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怒吼道："采薇薇！你敢跑！"
我没理会他的怒吼，抓起早就藏在楼梯转角的黑色行李箱，不顾一切地往下冲。婚纱的裙摆太长，跑起来很不方便，我干脆一把扯掉裙摆的下半部分，露出里面穿着的黑色紧身裤和运动鞋。这才是我真正的打扮。
"拦住她！快拦住她！"身后传来顾雨辰的吼声，还有管家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整栋别墅的警报器都响了起来，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跑到二楼转角，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已经闻声赶来，试图拦住我的去路。我急得满头大汗，突然想起之前勘察地形时发现的消防通道。
我转身冲进旁边的消防通道，顺着楼梯往下跑。婚纱的裙摆被我扯得乱七八糟，裸露出的小腿被扶手上的毛刺刮出了几道血痕，但我顾不上疼，只顾拼命往下跑。
终于跑到一楼，我推开消防通道的门，一股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外面果然下雨了，而且还不小。我拖着行李箱，一脚踩进泥泞的院子里，朝着记忆中的后墙跑去。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顾雨辰带着保镖追出来了。
"采薇薇！站住！"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敢回头，只顾拼命往前跑。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刺骨。脚下的泥地又湿又滑，好几次我都差点摔倒。
终于跑到后墙根下，我扔掉行李箱，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这面墙不算太高，顶端装着带刺的铁丝网。我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蹬，翻过了墙头。
就在我落地的瞬间，脚踝传来一阵剧痛。我低头一看，鲜血正从被铁丝网划开的伤口里涌出来，染红了白色的婚纱下摆，在泥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但现在不是管伤口的时候。我捡起地上的行李箱，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跑。身后的叫喊声越来越近，顾家的保镖也翻过墙追来了。
雨越下越大，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我感觉自己的体力快要透支了，脚步越来越沉重。绝望中，我突然看到远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出租车！
像是看到了救星，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出租车跑去，拼命挥手。出租车司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缓缓把车开了过来。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疑惑的脸："小姐，这么晚了你..."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大概是看到了我身上的婚纱和血迹。
我来不及解释，从湿透的口袋里掏出一叠现金塞进车窗："去机场，快！求求你！"
司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断逼近的追兵，咬了咬牙："上车！"
我如蒙大赦，拉开后门把行李箱扔进去，自己则瘫坐在副驾驶座上。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出租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透过车内后视镜，我看到几辆黑色轿车从顾家别墅里开出来，灯光刺破雨幕，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追来。
顾雨辰果然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靠在椅背上，雨水和眼泪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流。口袋里，妈妈那张泛黄的旧照片被我紧紧攥在手心，边缘都快要被汗湿透了。
妈，我做到了。我逃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终于自由了。
就在这时，放在腿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在匆忙中忘了关机，只是开启了飞行模式。现在飞机模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颠簸关掉了。
一条短信跳了出来，发件人未知，内容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机场已安排，顾总五分钟后追出。"
我愣住了。是谁发的这条短信？是敌是友？他们怎么知道我的计划？还说在机场安排好了？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但现在没有时间思考这些。我抬起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决绝的微笑。
顾雨辰，你以为这场游戏这么容易结束吗？
你欠我们采家的，欠我妈妈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追妻火葬场？
不好意思，老娘不奉陪。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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