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我费了半天劲才掀开一条缝。不是溶洞里那种幽蓝的光，是亮得刺眼的白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光影。
消毒水的味道一下子钻进鼻子，呛得我忍不住咳嗽。喉咙里还是有点干，但比昨天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好多了。手一动，就感觉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扎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顺着管子流进我的血管。
这是...医院？
我转动眼珠打量四周。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朵白色的百合花，香味淡淡的，跟消毒水味混在一起，有点怪。墙上的电子钟显示6:32，旁边还连着个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身上没那么疼了，就是有点麻麻的，像是蹲久了之后腿的那种麻木感。昨天在溶洞里发生的事一点点浮现在脑子里——顾雨辰按着我喂我喝蓝色液体，肚子里像炸开一样的灼烧感，还有他胸口流出来的血...
顾雨辰！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动作太急扯到了手背上的针头，疼得我"嘶"了一声。输液管里回血了，一小段红色顺着管子往上爬。
他怎么样了？那个老疯子陈教授死了没有？那些恐怖的红色藤蔓呢？
好多问题在脑子里打转，我掀开被子想下床，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袖口空荡荡的——我的衣服呢？
低头一看，我的手...有点不对劲。
不是大事，就是指甲盖透着一股奇怪的淡蓝色，像是冬天冻着了那种青紫色，但比那个颜色更亮一点，透着点幽幽的光。可能是光线问题吧，我晃晃手，觉得可能是昨晚吓坏了，眼花。
"嘀——嘀——嘀——"心电监护仪突然叫得快了起来，像是在抗议我的情绪波动。
我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状况。我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冰凉的塑料触感让我手指一抖。
等等...冰凉？
现在是夏天吧？就算开了空调，这房间的温度也不至于让塑料制品都这么冰手吧？而且我刚刚碰的时候，好像摸到的地方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我盯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那个呼叫铃。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呼叫铃的按钮。这次我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我的指尖碰到按钮的瞬间，一圈白色的霜花以指尖为中心，迅速在黑色的按钮上蔓延开来，细小的冰晶在晨光下闪着奇异的光。
我的心跳一下子漏了一拍，猛地缩回手。那层白霜没有消失，就那么停留在按钮上，像是什么恶作剧。
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我还没睡醒，还在做梦。昨天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产生幻觉很正常。
我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挺疼的！那就不是做梦！
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床头板上。我看着自己的手，那只刚刚碰过呼叫铃的手，指尖还是那淡淡的蓝色，比刚才似乎更深了点。
顾雨辰给我喂的那个蓝色液体...基因融合...神经共生体...那些话像刀子一样在我脑子里转。难道那些不是陈教授的疯话？难道顾雨辰真的...把我变成了怪物？
"不...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拼命搓着自己的手，想把那层奇怪的蓝色搓掉，可越搓，那颜色好像越明显。
冷静，采薇薇，冷静！也许就是普通的药物反应，过两天就好了。你可是采薇薇，当年一个人在巴黎都能活得风生水起，这点小事算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要不...再试一次？
我伸出颤抖的右手，掌心朝上，集中精神盯着自己的指尖。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吧，我就说是幻觉。估计是昨天被那些红色藤蔓吓得不轻，产生了应激反应。
我松了口气，刚想把手放下，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根冰针狠狠扎进了我的手指！
"啊！"我低呼一声，定睛一看——我的右手食指指尖上，竟然凝结出了一小粒蓝色的冰晶！只有米粒大小，晶莹剔透，在晨光下闪着幽幽的蓝光，漂亮得让人害怕。
冰晶在我指尖停留了大约两秒钟，然后"啪嗒"一声掉在被子上，摔得粉碎，在白色的被单上留下一小片湿痕，很快又变成一小片白霜。
我呆呆地看着那片白霜，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大脑一片空白。
这不是幻觉...这不是梦...
我真的...变成怪物了。
顾雨辰！这个混蛋！
一股怒气猛地从心底窜上来，烧得我脑子发懵。他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凭什么把我变成这副鬼样子？就算是为了救我，就能不经过我同意把我变成怪物吗？！
"顾雨辰！你这个畜生！"我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就想摔，可手刚举起来，就看见杯壁上迅速凝结出一层白霜，转眼间，整个杯子都被冰住了！
咔嚓一声，玻璃杯竟然被冻裂了！细小的裂痕从杯口蔓延到底部，冰凉的水顺着裂缝流出来，在我手背上留下刺骨的寒意。
我吓得一把扔掉杯子，杯子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还带着没融化的冰块。
"来人！快来人啊！"我惊恐地大喊，声音都变调了。我只想找个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有没有救？
病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冲了进来。领头的医生看到地上的碎玻璃和冰碴，皱了皱眉："采小姐，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的手！你们看我的手！"我伸出双手，手掌向上，声音都在发抖，"它结冰了！刚才杯子结冰了！你们看到了吗？"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困惑。一个小护士蹲下身检查碎玻璃，拿起一块带着冰碴的碎片："李医生，这杯子确实冻裂了...可是病房温度是26度啊。"
李医生走过来，拿起我的手腕，用听诊器听了听，又翻了翻我的眼皮："采小姐，您别急。您昨天经历了很严重的创伤，可能产生了一些幻觉。我们会给您做个详细检查..."
"不是幻觉！"我猛地抽回手，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李医生的听诊器。就听"咔嚓"一声轻响，金属听诊器的探头上瞬间结了一层白霜！
李医生吓得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听诊器。旁边的护士们也都惊呆了，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我的手，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你看！看到了吧！"我歇斯底里地大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变成怪物了！都是顾雨辰干的！你们把他叫来！我要找他！"
就在这时，病房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顾雨辰冰冷的声音："让开。"
医生护士们像是听到了圣旨，立刻都退到了一边。顾雨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口，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还能看到一点暗红色的血迹透出来。
他的出现让整个病房的温度都好像下降了好几度。
我一看到他，积压在心里的恐惧和愤怒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我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他扔过去："顾雨辰！你这个混蛋！你把我变成什么了？！"
枕头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掉在地上。他纹丝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
"采小姐，顾总他刚刚缝合完伤口，不能激动..."李医生小心翼翼地劝道。
顾雨辰没理他，迈开长腿朝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别过来！"我警告他，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我就对你不客气！"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客气的方法，但我现在真的很怕他。这个男人毁了我的生活一次，现在又把我变成了怪物。
他好像没听见我的警告，继续往前走。走到病床边，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我从没见过的复杂情绪，有紧张，有心疼，还有...某种我看不懂的狂热。
"你的手..."他伸出手，好像想碰我的手。
"别碰我！"我猛地缩回手，掌心对着他，大声喊道，"我叫你别碰我！"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手掌心喷薄而出！不是我能控制的，像是自主的防御反应！一道淡蓝色的寒气直接击中了顾雨辰伸过来的右手！
"嘶——"顾雨辰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后退一步，右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从指尖一直到手腕，都被一层厚厚的蓝色冰层覆盖！白色的寒气从冰层上升起，看得人头皮发麻。
"顾总！"门口传来林森惊慌的声音。他本来被保镖拦着，看到这一幕赶紧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震惊。
病房里的医生护士都吓傻了，李医生哆哆嗦嗦地说："快！拿热水！快拿热水来！"
没人敢碰顾雨辰的手，谁知道会不会被冻伤？两个护士手忙脚乱地跑去接热水。
顾雨辰没有在意自己被冰冻的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右手，眼神里的狂热越来越明显，嘴唇微动，像是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也不想懂。我现在只想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成功了..."他终于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融合成功了...妈妈说的是真的..."
妈妈？他在说什么？他妈妈又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打转，但我现在没心思问。我只想逃跑，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顾雨辰，搞清楚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
我掀开被子，不顾手背上还插着的输液管，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脚刚落地，就感觉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薇薇！"顾雨辰想去扶我，却忘了自己的右手还被冻着，动作一牵扯，疼得他皱紧了眉头。
林森赶紧扶住他："顾总！您的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像是要打电话叫人。我无意中瞥见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发信人未知，内容只有几个字："鸢尾计划最终阶段"。
鸢尾计划？跟妈妈日记里写的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想再看清楚点，林森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了，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采小姐，您还不能下床！"李医生想拦我。
我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推开他就想往门口跑。可刚跑到顾雨辰身边，就被他用没受伤的左手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的手很烫，跟我的冰凉完全不同。他抓得很紧，像是怕我跑了。
"放开我！"我用力挣扎，手腕上传来他手掌的热度，还有一丝丝奇怪的电流感。
"跟我走，"他看着我，眼神坚定，"我会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尖叫，"我只想做个正常人！是你把我变成怪物的！我恨你！"
可能是"恨你"这两个字刺激到他了，他的眼神暗了一下，抓着我的手却更紧了。
护士端着热水回来了，林森赶紧接过，小心翼翼地想用热水融化顾雨辰手上的冰。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眼睛很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钻出来。
"啊！"我痛苦地捂住眼睛，感觉眼球火辣辣地疼。
"薇薇？你怎么了？"顾雨辰紧张地问。
我睁不开眼，只能感觉到眼前一片金光，像是有太阳在我眼睛里爆炸了。过了大约十几秒，疼痛慢慢消失了，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顾雨辰扶着我的肩膀，语气急切："能睁开眼吗？让我看看。"
我慢慢放下手，看向墙上的镜子。病房里的穿衣镜很大，正好能照到我的全身。
然后，我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病号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眼睛。
我的瞳孔...变成金色的了。
不是普通的金色，是那种像是蛇或者猫一样的竖瞳，在晨光中闪着妖异的光芒，冰冷，陌生，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危险感。
我看着镜子里那双金色的竖瞳，它们也在看着我。
不是我。
那不是我。
我变成怪物了。
彻彻底底，变成怪物了。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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