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不是普通的割伤或摔倒那种疼，是从骨头缝里往外钻的疼，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同时扎进我的血管。我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在了一起，只能感觉到眼皮上忽明忽暗的光影，像是有人拿着灯晃来晃去。
胸口烧得厉害，像是揣了块刚从炉子里取出来的烙铁。我能听见自己喘气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小的破空声。水滴声不知从哪传来，滴答，滴答，在空荡的地方回响，像是催命的鼓点。
"嗯..."我忍不住哼出声，喉咙里又干又涩，这一声哼哼扯得嗓子生疼。
"醒了！她醒了！"
是顾雨辰的声音？有点像，又不太像。以前他的声音总是冷冷的，或者带着命令的语气，可现在这声音里掺着我没听过的急慌，还有...害怕？
我终于用尽全力掀开一条眼缝。
蓝汪汪的光。
不是天蓝色，也不是大海的蓝，是那种透着一股子寒气的幽蓝，像冬天冰窟窿里的水。光线晃得我眼睛发酸，我眨了好几下，才看清那光来自头顶——溶洞顶上长满了会发光的苔藓，像撒了一把碎星星，可那些"星星"排列得歪歪扭扭，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动了动手指，指尖碰到黏糊糊的东西。低头一看——是血。不是我的血，是旁边流过来的。顺着血迹往前看，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顾雨辰半跪在我旁边，白衬衫的下摆全被血浸透了，红通通的一大片，看着都吓人。他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里攥着几支玻璃管，里面盛着淡蓝色的液体，在幽蓝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醒了就好..."他看见我睁眼，像是松了口气，嘴角动了动想笑，可脸色太难看了，那笑比哭还难看，"别怕，我在。"
我想说话，想问他怎么样，想骂他为什么总跟着我，可想张张嘴，喉咙里却像堵着团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额头的汗珠往下掉，砸在我脸上，咸津津的。
突然，一阵疯狂的笑声从溶洞深处传来，不是人笑，像是破锣被敲碎了，刺得人耳朵疼。
"嗬...嗬嗬...真是感人啊..."
我猛地转头——陈教授！
他怎么还没死？
老东西靠在一个长满红丝丝的机器上，胸口插着半截尖石头，血把白大褂都染红了，可他眼睛瞪得溜圆，闪着疯子才有的光。他手里拿着个东西，看着像遥控器，大拇指就按在红色的按钮上。
"谁也...跑不掉..."陈教授说话都喘着粗气，胸口的石头随着他的呼吸一动一动的，"鸢尾花...开花了...谁也阻止不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雨辰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不是平时那种冷冷的腔调，带着股子我从没听过的狠劲。我感觉他握着玻璃管的手在抖，不是怕的，是气的。
陈教授扯着嘴角笑，血沫子从他嘴角流出来："干什么？当然是...见证奇迹...用你们的...血肉...浇灌出最美的花..."
他说着，大拇指使劲往下一按！
嗡——！
一阵怪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岩壁上那些红丝丝突然亮了起来！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光，是刺眼的红光，像烧红的铁丝。而且它们好像在动！不是风吹的那种动，是...自己在动！像蛇一样扭来扭去，顺着岩壁往上爬，越爬越快！
"不好！"顾雨辰低喝一声，突然伸手把我往他怀里拽。可我身上还没劲，软得像滩泥，根本动不了。他急了，直接半跪在地上把我圈在怀里，用后背对着那些红光闪闪的东西。
我这才看清，那些根本不是什么红丝丝，是藤蔓！跟电视里见过的那些热带雨林藤蔓一样，就是细得像神经，还会发光！它们正从岩壁上往我们这边爬过来，像无数条小红蛇，嘶嘶地吐着信子。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终于挤出几个字，嗓子疼得像吞了砂纸。
"神经共生体..."顾雨辰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震得我耳朵嗡嗡的，"陈教授疯了...他把病毒和植物基因融合了..."
他突然把手里的玻璃管举到我眼前，蓝盈盈的液体在管子里晃悠："薇薇，听着，这里面是抗体改良液，本来还没完成，但现在没时间了..."
我看着那玻璃管，突然想起妈妈日记里的话："鸢尾花不是武器..."
"不要..."我拼命摇头，眼泪都出来了，"我不要变成怪物..."
"不变就是死！"顾雨辰突然低吼一声，眼睛红得吓人，"那些藤蔓会钻进你血管里，把你变成跟它们一样的活死人！你选哪个？！"
他的声音太大，震得我脑子嗡嗡响。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看着他肚子上的血还在往外渗，看着他眼睛里的血丝...突然就没那么怕了。
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可就在这时，那些藤蔓已经爬过来了，离我们只有几步远。它们顶端开着小小的花苞，红光就是从花苞里发出来的，像一颗颗妖异的小红灯笼。
顾雨辰看了一眼逼近的藤蔓，又看了一眼我，突然做了个让我浑身发抖的决定。
他把玻璃管塞进嘴里，用牙咬开橡胶塞，然后扔掉管子，一把按住我的后颈。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嘴唇突然被堵住了。
不是那种轻轻碰一下的吻。
顾雨辰的嘴唇又凉又干，带着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强硬地撬开我的嘴。我想挣扎，可他按在后颈的手用了死力气，根本动不了。然后，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嘴流进了我的嘴里，带着点甜，又有点苦。
是那管蓝色的东西！
他竟然用这种方式给我喂下去了！
液体流进喉咙，像喝了口冰水，可一进肚子里，立刻像炸开了一样！刚才那种灼烧感突然回来了，比之前还要厉害十倍！像有一团火在我肚子里烧起来，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窜！
"啊——！"我疼得叫出声，浑身抽搐起来。
顾雨辰被我挣开，他看着我，眼神里疼得像刀割，可手却没停。他突然撕开自己胸前的衬衫，露出被血染红的绷带。接着，他做了个更疯狂的举动——拿起刚才咬开的玻璃管碎片，狠狠划在自己伤口旁边！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流，滴在我脸上，热乎乎的。
然后，他用流血的手按住我胸口那个发光的鸢尾花纹。
嗡！
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蓝光！刺眼的蓝光！从我胸口往外冒，把顾雨辰的手都包在了里面！我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他的手往我身体里钻，冰凉冰凉的，中和了那股灼烧感。
"基因...融合..."顾雨辰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疼，像是因为激动，"成功了...薇薇...你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我的手！我的手臂上那些淡紫色的纹路正在变！它们慢慢变淡，然后开始出现金色的纹路！金的紫的交织在一起，像画上去的一样，在蓝光里闪着光！
而顾雨辰按在我胸口的手，他的指尖也在发光！不是我的蓝光，是淡金色的光，像星星。那些金色的光顺着他的指尖流进我的胸口，和我的蓝光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那些爬过来的红色藤蔓突然停住了。
它们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开始簌簌发抖，花苞里的红光也变得忽明忽暗。然后，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它们开始往后退！像潮水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回爬，很快就退回了岩壁上，缩成一团，红光也暗了下去。
溶洞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水滴声和我们俩粗重的呼吸声。
顾雨辰慢慢抬起手，他的指尖还闪着淡淡的金光。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我，眼睛里那种激动的光越来越亮。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他喃喃自语，像是不敢相信，"妈妈说的是真的...顾家血脉...采家鸢尾花..."
我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突然觉得胸口不那么疼了，身上也有了点力气。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洞口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洞顶掉下来好多石头，砸在地上砰砰响。我吓得往顾雨辰怀里缩了缩，他立刻把我护得更紧了。
"什么声音？"我颤声问。
顾雨辰眯着眼睛看向洞口，突然笑了："没事，是援兵。"
援兵？谁的援兵？
我好奇地看向洞口，只见好多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从炸开的洞口跳进来，手里都拿着枪，动作快得像猫。他们一进来就分散开，把还靠在机器上的陈教授围了起来。
一个看起来像领头的走到陈教授面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对着对讲机说："目标已确认死亡。顾总在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我们看过来。
那个领头的立刻跑过来，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啪"地一下单膝跪地："顾总！我们来晚了！请您责罚！"
后面的人也全都跟着跪了下来，齐刷刷的一片，看着还挺唬人。
顾雨辰慢慢站起来，还不忘把我扶起来搂在怀里。他低头看了看我，眼神里的激动还没退去，嘴角也微微扬着："没事，不怪你们。"
然后他抬起头，对那个领头的说："林森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报告顾总，林森已经被控制了，就在外面。"领头的低着头回答。
顾雨辰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顾雨辰！"我惊叫一声，赶紧去扶他。
他脸色苍白得像纸，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血从他指缝里往外涌。刚才太紧张没注意，他的伤口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快...叫医生..."他抓着我的手，指甲都掐进我肉里了，可眼神却亮晶晶地看着我的手指，"薇薇...你看...你的指甲..."
我低头看我的手。
这一看，我也惊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指甲盖上竟然出现了淡淡的金色纹路！不是画上去的那种，是从指甲里面透出来的金光，像极了刚才顾雨辰指尖的光！
"这是..."我话还没说完，脑子里突然一阵眩晕，眼前的东西开始打转。
顾雨辰着急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后面那些黑衣人的脸也变得模模糊糊。我听见他在喊我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别睡...薇薇...别睡..."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了云彩上，软软的，暖暖的。之前那种灼烧感和疼痛感都消失了，浑身轻飘飘的，舒服得不想睁眼。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到一朵花。
一朵很大很大的花，一半紫色一半金色，在一片漆黑中缓缓绽放。花瓣层层叠叠，闪着柔和的光芒，看着让人心里特别平静。
"花开了..."
谁在说话？
是陈教授吗？还是妈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朵花真美。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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