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八年仲夏夜，御花园的荷花正开得盛。胤禟穿着月白色纱衣，手里攥着胤䄉送的竹蜻蜓，哼着江南小调往永和宫走。白日里他刚在太医院跟着院正研习医书，此刻满脑子都是牛痘接种改良之法，却没注意到身后悄然跟随的黑影。
转过堆秀山时，一阵穿堂风突然卷起他的衣角。胤禟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正要加快脚步，头顶的琉璃宫灯却"啪"地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谁？"胤禟握紧竹蜻蜓，强作镇定。回应他的只有蟋蟀的鸣叫，还有远处传来的打更声。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划破夜空，一团黑影从假山上跃下，利爪擦着他的脸颊划过。
胤禟本能地后退，却一脚踩空跌入暗巷。石板路硌得膝盖生疼，更可怕的是，黑暗中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他摸索着墙壁想站起来，指尖却触到毛茸茸的东西——是只野猫！那猫弓起脊背发出低吼，借着微弱的月光，胤禟看见它泛着绿光的眼睛，像极了传说中的幽冥鬼火。
"救命！"胤禟再也顾不上皇子体面，声音里带着哭腔。然而这处偏僻角落，连侍卫都鲜少经过。黑暗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檀香，却不是平日里熟悉的龙脑香，而是带着诡异甜味的安息香。
当侍卫举着灯笼找到他时，胤禟蜷缩在墙角，浑身沾满尘土，纱衣被抓得破破烂烂。他死死攥着胸前的玉坠，牙齿不住打颤，连话都说不利索："猫...有猫..."
消息很快传到康熙耳中。帝王看着跪在乾清宫的儿子，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往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九，此刻却像惊弓之鸟。"可有看清是谁？"康熙的声音波澜不惊，手中转着翡翠扳指。
胤禟张了张嘴，脑海中闪过太子胤礽前日在御花园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日他无意间撞见太子与索额图密谈，还听到"牛痘"二字。可他终究咽下了怀疑，摇头道："儿臣...儿臣没看清。"
康熙眯起眼睛，目光扫过胤禟手腕上新鲜的抓痕。他何尝不知这是太子的手笔？太子忌惮九阿哥在太医院的风头，更担心牛痘之法动摇自己的地位。但储君之位关乎国本，此时不宜轻举妄动。
"传朕旨意，"康熙终于开口，"永和宫方圆三里设值夜侍卫，再取十盏西洋玻璃灯挂上。九阿哥受惊，着太医院开安神汤。"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至于那野猫...尽数逐出紫禁城。"
当夜，胤禟躺在缀满夜光珠的锦帐里，仍心有余悸。窗外的玻璃灯将屋子照得亮如白昼，可只要一闭眼，就会浮现那对泛着绿光的猫眼。宜妃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怕，额娘在..."
然而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自那日后，胤禟开始惧怕黑暗，哪怕是御书房的烛火稍暗，他都会不自觉地颤抖。更奇怪的是，曾经爱逗猫的他，见了猫儿就脸色煞白。胤䄉为了逗他开心，偷偷抱来只波斯猫，却被胤禟打翻茶盏，琥珀色的茶汤在织金地毯上洇出大片污渍。
太子胤礽听闻此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康熙则将一切看在眼里，在奏折上写下"欲成大事者，需忍常人所不能忍"。御案上的《资治通鉴》恰好翻到"勾践卧薪尝胆"那页，烛火摇曳间，帝王的影子在蟠龙柱上忽明忽暗，宛如深不可测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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