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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也许算引子

淏池如镜映浮云

淏者,水清也。天上的浮云见到这一泓清洌的泉,纵身一跃,投入淏池的怀抱。

小张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父母,只有师父。小张一直管师父老郭叫爸爸。直到那年,好多好多学生游行的那年,好多好多学生被捕的那年,师父端坐在长凳,一手松松搁在桌上,另一手在身侧无意识地紧握成拳,告诉小张,其实小张不是他亲生儿子,而是张勋复辟前后,他在街上捡的。

彼时彼刻,小张还是个跌跌撞撞走不稳路的孩童,留的长生辫散开,乱蓬蓬地缠在一起。小孩长得不怎么样,老郭当时脑子里闪现出的第一个形容词,是家乡话,丑哏丑哏的。“丑”不用解释,“哏”在天津卫是好笑的意思,又丑,又好笑,实在不敢恭维。老郭从来不是一个太过心软的人,不知怎么,偏生这次有些走不动路,鬼使神差地,就收养了我们的小张。多小的娃娃啊,问了半天,除了知道自己叫张磊之外,一问三不知。老郭无语,只得作罢,不再纠结于张磊的身世。小张从此便在郭家住下来,每天听着老郭喊嗓子练功,自幼耳濡目染,对传统曲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某天晚上,小张偷偷摸摸躲在被窝里,模仿老郭练习太平歌词:“那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季清香……“老都听到异响,附在门边聆听片刻,不声不响地离开。第二天,老郭极为罕见地叫来小张:“喜欢?想学?“磊第一次见到这样严肃的爸爸,受到些感染,懵懂却认真地用力点点头:嗯,我也想学。“老郭还是注视着小张:“学艺会很苦。”小张壮志满怀:“我不怕!”于是,从看前一天夜里唱的那一段开始,张磊踏上了学习的路。很多年很多年之后,他仍然记忆犹新,他的开蒙活,《白蛇传》。

没学几天,小张开始毛躁,各种闹脾气。师父可没惯着,发了好大一通火。磊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师徒二人多年斗智斗勇的生活就此拉开帷幕。

大概到郭家两年以后吧。小张记得,五月份,白天很热,晚上还凉。穿堂风带着寒气,磊坐在桌前,坐在师父的对面。那天,老郭喝了几两烧酒,那么激动,那么愤慨,同时那么有耐心。回答着小张的每一个问题。磊就是这天认识了曹汝霖,知道了青岛,明白了三千多学生的赤诚。尽管似懂非懂,他默默记下了那些名字。师父说,这些话无论如何不能让第三个人听见。师父还说,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要磊好好活下去,替师父看一看好起来的国。

也是在这天,小张才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姓郭。开始他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随后他俯身下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不生而养,天大的恩情无以为报,您是我一辈子的爸爸。”老郭搂住他。带上些不明显的哭腔:“好孩子……”

小张愈发用功。能力如芝麻开花节节态,有了自己的艺名一-张云雷。军阀混战的乱世,哪里有民间艺人的市场?还好祖师爷赏小张饭吃,学啥像啥,京评梆曲样样都信手拈来,连一向苛刻追求完美的老郭都啧啧称赞,夸小辫儿太灵了。即便如此,剧场还是不上座儿。演几场赔几场;庙会也是营生惨淡,忙活一整天才几枚铜子。话说师父教学唱的时候是真的严,错一个字打一嘴巴,练得不好不给饭吃;但是心疼是真心疼,没钱坐车回家。他会把兜里仅剩的钱拿出来给小张买零嘴,俩人牵着手一路走回来。

一晃云雷长成了个十来岁的少年,身量开始抽条,模样日益俊朗。十几年来小张既学做艺,又学做人,学外圆内方好比钢钱的处世之道。师父会在夜深人静时,拿着违禁的书刊、报纸,或是杂志,悄声同磊讲国民革命,讲“四一二”,讲“宁汉合流”,讲南昌起义,讲秋收起义,讲井冈山,请东北易帜……

空气中氤氲着金桂的清香,万籁有声。秋风掠过树梢,枯叶簌簌被悉数扫落,角落里蛐蛐儿自顾自吟唱,月光空明澄澈,映得大杂院亮堂堂。一串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门口粗暴地撞开院门,直奔老郭住的厢房。他们端着家伙,闯进来,把师父看得比命还重的一柜子典籍翻得乱七八糟,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又开始搜查整个房问。最后那群人从床底暗格里,搬出来一箱册子,每一期都全。小张认出来,那些是他的“晚间教材”。

师父被绑处变不惊安之若素,看到一手抚养的磊,瞬间流露出挂念和不舍。他近乎哀求:“孩子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和他没关系,放过他吧。"他们着看立在一旁惊惶的还梳着长生辫的小张,不屑地轻嗤,押解着老郭离开。磊目送着师父被带出去,泪水蒙住面庞。匆匆整理好心绪,和被洗劫之后所剩无几的财物细软,趁夜色逃走。

老郭其实早就预料到这一天,并且早早地嘱托过老友照顾好他的宝贝徒弟,告诫小张如果自己被捕,就投奔于大爷,到他的戏班子去。经过多年来师父的谆谆教诲,小张早就明白这些书、这些人意味着什么,早就明白师父心底里的追求,明白所见一切的意义。但他还是不明白,师父每每述说大事,脸上的悲悯从何而来,磊只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好人值得崇敬,坏人人人喊打。他恨坏人。老郭听了他的问题,却仅仅抚摸着他的头顶,叹气,不语。

按照约定好的方式敲门,于大爷推门“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烫出来的卷毛见小辫儿一个人站在门口,怀里揣着个大包袱,就什么都懂了。老于揽着小张的肩膀进屋,什么都没说,带他到早早预备好的房间。“大爷,”磊突然开口,“我师父他……”哽咽地说不出话。老于仿佛萧瑟苍老了许多,搂住小张,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那晚,二人都一夜无眠,泪,濡湿了两件衣衫。

张云雪就这样在戏班安顿下来,还交了个新朋友小陶。他和小陶旗鼓相当,天生的一把好嗓子,又有身段有扮相,常常一起切磋,精进修行技艺。说来巧得很,二位不但没有撞类型,让人审美疲劳,反而优势互补,小张偏鼓曲,小陶偏京剧,如果一定同台,小张唱花旦小陶唱小生,妥妥的视听盛宴。如果说老郭一字一句的教学是扎根期的话,那么到戏班之后日日勤学苦练就是拔节期。这段时期里,不管是台前唱念做打还是幕后扎实练功,都为他日后准备着硬件。

磊与师父极为相像。除了艺术上的精益求精,他还保留了老郭关注时事的习惯。他没有订先进报刊的胆量,每天阅读国民政府的官方讯息,每天在心里感慨这群人真是睁眼说瞎话,眼睛不想要就捐了吧,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需要的人。小张自己总结出一个规律,报纸夸谁,谁大概率不是啥好东西;报纸越形容谁罪大恶极,谁越有可能是至纯至善之辈。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师父早就在他内心播下马克思主义红色的种子。正因为这颗种子,他才会拥有一株辩证独立思考的幼芽,当他看到九一八”以后,民族处于深重危难当中。蒋中正却仍旧坚持“攘外必先安内”,依然以“围剿”为第一要务,才会那样义愤填膺。

生活由一件小事陡然变得不同。小张听说,在京西蓝靛厂,火器营旗人聚居区,松老三家的女儿大莲和伶人佟小六私奔失败,双双跳河。他大受触动,顷刻思如泉涌,挥毫泼墨,参考流行于苏杭的小调《无锡景》,一气呵成作出《探清水河》。这支取材于生活的长叙事小曲很快风靡在京津一带,类似《孔雀东南飞》缠绵悱恻的故事打动数不胜数的人,“张云雷”三个字也开始在人们口中流转,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红极一时。

完美印证什么叫“福兮祸所倚”,变故突如其来。白得曼(实在想不到反派叫啥 随便call him bad man拉倒),北平只手遮天的少帅,生活灯红酒绿纸碎合继的纨椅子弟,因为张云雷,因为《探清水河》流连戏园,没几天就找到老于,提出要买下小张。饶老于混迹江湖多少年,黑道白道全都认识点儿,妥妥的人精,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白得曼敷衍走。

是日也,演出结束,照例返场,观众对我们小张的呼声一如既往高涨。又返一出清水河,大家一起鞠躬下台。小张注意到老于站在后台,反常地一言不发,沉默得可怕。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大爷身侧萦绕着悲凉至此的空气,还是在小张孤身一人加入戏班的夜。归程,老于总是心不在焉,前言不搭后语。磊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气氛让他感受到摊上大事了。于路无话,平时活泼话唠、没个正形的小张,就连和最知心合拍、同样嘴碎的小陶聊天都没有精神。

老于留下小张,靠在窗框,静静地抽着根卷烟。渐黄昏,暮光下,烟雾缭绕。磊已经很久不曾见大爷抽烟,缄默侍立在一旁。终于,老于开口:“大爷没照顾好你。”他嘱咐早已剪去小辫的小辫儿,趁早快离开。迷蒙的云里,老于被浓烟熏红了眼眶,磊听着前因后果,视线愈发模糊。

翌日,小张踏着晨光熹微,第二次打点行囊。不同于第一次的是,这回,他开启了漂泊无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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