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月末的斜阳把天空染成蜜糖色，沈晞然回想起冲过终点线时，听见看台上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她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湿的碎发黏在脸颊上，直到一个带着薄荷香的影子笼罩下来。

"给。"林屿森递来矿泉水，喉结在脖颈处滚动，"最后两圈加速的时候，像只小猎豹。"

沈晞然仰头喝水，水珠顺着下颌滑落，在锁骨处凝成晶莹的点。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说好了，拿第一请你吃糖醋排骨。"

林屿森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伸手替她拂开被汗水黏住的发丝："沈叔叔的手艺，我可惦记好久了。"

“想什么呢？送你回家，快上车”林屿森温柔的笑着。

“在想夺冠的时候，回家吧！”

天边晚霞正浓。沈晞然把奖牌晃得叮当作响，讲起最后一圈反超的惊险瞬间。林屿森安静地听着，偶尔偏头看她飞扬的眉眼，觉得夕阳的余晖都不及她发梢跳动的光。

推开家门，糖醋排骨的香气扑面而来。沈父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哟，我们的小冠军回来啦！还有小林，快洗手吃饭！"

餐桌上，沈晞然夹起最肥美的排骨放进林屿森碗里："尝尝我爸的手艺，比食堂阿姨做的强一百倍。"

林屿森咬下一口，酸甜的酱汁在舌尖化开，肉质酥烂入味："叔叔，这排骨的火候绝了，连骨头都透着香。"

沈父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喜欢就多吃点！然然小时候啊，每次跑完步都吵着要吃糖醋排骨，说吃完就能跑得更快。"

沈晞然脸颊发烫，偷偷踢了踢桌下林屿森的脚。林屿森却配合地追问："那叔叔，您这秘方可得教教我，以后我跑马拉松也能拿冠军。"

三个人笑作一团，夕阳的余晖透过纱帘洒在餐桌上，给这场庆功宴镀上一层温柔的滤镜。

饭后，沈晞然拉着林屿森出门消食。秋风微凉，卷着桂花香掠过发梢。两人沿着江边慢慢走着，路灯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其实今天最后一圈，我都快撑不住了。"沈晞然突然说，"但听见看台上有人喊我名字，就又有劲儿了。"

林屿森心跳漏了一拍，却装作漫不经心："全校都在给冠军加油，我喊得嗓子都快哑了。"

沈晞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路灯的光晕里，少年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侧脸的轮廓温柔又坚毅。她突然很想告诉他，自己能听见那声"沈晞然，加油"，在喧嚣的声浪里格外清晰。

"林屿森，"她轻声说，"谢谢你。"

风掀起她的衣角，林屿森喉头发紧，很想伸手去抓住那抹晃动的衣角，却最终只是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他别开眼，望着江面粼粼的波光："不用谢。以后...以后我还会给你加油。"

沈晞然低头笑了，继续往前走。两人的距离时远时近，偶尔外套的衣角会在风里轻轻相碰。路过便利店时，林屿森进去买了两根冰棍。沈晞然咬了口草莓味的，冰凉的甜意驱散了些许紧张："下次运动会，换我给你加油。"

林屿森舔着巧克力冰棍，嘴角沾了点奶油："好啊，到时候我争取也拿个第一，再去蹭顿糖醋排骨。"

沈晞然掏出纸巾递给他，指尖悬在半空又缩回来，只是晃了晃纸巾示意。林屿森接过擦嘴时，两人的手指隔着纸巾轻轻触碰，像是有电流顺着指尖窜上心头。

夜色渐深，两人往回走时，沈晞然刻意与他保持着半步距离。她能感受到林屿森的体温，却始终不敢靠得太近。直到走到家楼下，沈晞然才敢转头认真看他："上去吧，明天见。"

林屿森点点头，月光落在他耳尖，红得发烫。他从书包侧袋掏出颗草莓味硬糖，轻轻放在沈晞然手心："奖励冠军的。"转身跑开时，卫衣背后的小熊图案一颠一颠，消失在路灯照不到的拐角。

沈晞然捏着糖站在原地，楼道的感应灯亮起又熄灭。晚风卷起她的发丝，混着江边的水汽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她把糖纸拆开含进嘴里，甜味漫开的瞬间，忽然觉得今晚的夜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