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夜雾裹着铁锈味渗进鼻腔,那股腥甜与金属混合的气息,像是从地下深处翻涌而出的陈腐秘密。身后窸窣的响动如毒蛇吐信般贴着后颈游走,我猛地旋身举枪,冰凉的金属握把沁着冷汗。手机屏幕的冷光在布满蛛网的仓库内划出凌乱弧线,光束扫过锈迹斑斑的货架时,灰尘如幽灵般在光柱中起舞。
黑暗中,三两点幽绿的光点突然亮起。竟是一群野猫弓着脊背从锈蚀的货架间窜出,它们琥珀色的瞳孔在微光中闪烁,利爪刮擦地面的声响在死寂中如同指甲划过黑板,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我后槽牙发酸,喉结滚动咽下惊悸,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声擂鼓般撞击着耳膜,仿佛要冲破胸腔。
警笛声刺破雨幕时,我正蹲在吴良逐渐僵直的尸体旁。檀木匣的铜锁泛着诡异的青芒,锁孔边缘新鲜的撬痕里还嵌着细小木屑,像是凶手匆忙间留下的罪证。鉴证科同事抬走尸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橡胶鞋底与潮湿地面摩擦的声响,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我借口保护现场反锁仓库门,金属门闩扣上的瞬间,发出令人不安的咔嗒声。
用随身携带的多功能警具撬开铜锁时,我屏住了呼吸。盒内景象让我瞳孔骤缩——半卷胶片表面凝结着暗红血痂,像干涸的伤口般蜷缩在天鹅绒衬布里,旁边那张皱巴巴的便签纸边缘呈锯齿状,红笔字迹被水渍晕染得狰狞扭曲:"98 - 7 = 91"。那字迹仿佛是用带血的手指写下,每个笔画都透着疯狂与绝望。
凌晨三点的警局档案室飘着陈年纸张的霉味,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低沉的嗡鸣。我将胶片交给技术科时,特意叮嘱加急处理,自己则把九起命案资料铺满整张会议桌。泛黄的卷宗里,现场照片、尸检报告、证人证词杂乱地摊开,每张照片上死者空洞的眼神,都像是在无声控诉。便签上的算式像条毒蛇盘踞在脑海,98显然对应命案数量,可7和91究竟暗藏什么玄机?
当翻到第七起案件卷宗的瞬间,后颈寒毛突然倒竖——死者王志强,市立银行信贷部主管,遇害前三日反常地修改了保险柜密码,新密码赫然是"9107"。更诡异的是,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张泛黄的报纸,日期是1987年7月14日,报道的正是新港市特大银行劫案。
"凌队!"实习警员小夏抱着一摞文件撞开档案室的门,额前碎发被冷汗黏在苍白的脸上,"吴良的通话记录查到了!死亡前一周,他每天凌晨两点都会和一个境外号码通话,信号最后消失在暗角的'地下蜂巢'赌场!"窗外炸响的惊雷让我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王志强遇害现场提取的烟蒂DNA,不也指向一个东南亚的基因序列?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夜幕再度降临时,我将配枪塞进后腰,换上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混进赌场。"地下蜂巢"坐落在老城区的烂尾楼里,霓虹灯牌在雨中忽明忽暗,像是垂死之人的喘息。推开厚重的铁门,潮湿的热浪裹挟着廉价香水与血腥汗味扑面而来,骰子撞击瓷碗的脆响中夹杂着赌徒失控的尖叫,此起彼伏的咒骂声与筹码碰撞声交织成令人烦躁的噪音。
在吧台角落蛰伏两个小时后,我终于锁定目标——那个西装革履却总往洗手间跑的男人。他戴着金丝眼镜,举止优雅,却总在不经意间露出警惕的神色。每次进出袖口都会闪过金属冷光,那是藏在袖扣里的微型摄像头,还是别的什么凶器?
第三次尾随他拐进走廊时,腐臭的血腥味突然铺天盖地涌来。推开虚掩的防火门,潮湿的霉味与血腥气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马桶水箱镜面倒映出骇人的场景:男人脖颈绽开的伤口如红色花朵,鲜血顺着陶瓷边缘蜿蜒成溪流,右手死死攥着半截带牙龈组织的断齿——正是吴良咬断的那颗。水池边的镜子上,血字尚未干涸:"98 - 7 = 91"。凶手在杀完人后,还特意留下这个诡异的算式,究竟是挑衅,还是另有深意?
手机在此时剧烈震动,技术科的加急邮件带着附件跳出来。修复后的胶片画面诡谲至极:戴着青铜饕餮面具的人正在解剖尸体,手术刀精准避开主动脉,在死者胸口刻下类似甲骨文的符号。当镜头扫过斑驳的墙面,1987年7月14日的日历刺痛我的眼睛——这比王志强遇害日期早了整整三天。画面结尾,面具人突然转身,玻璃反光映出他身后墙上的巨幅照片,那是新港市1987年特大银行劫案的新闻剪报。照片里,劫匪们蒙着面,可其中一人的身形,竟与赌场里那个神秘男人有几分相似。
暴雨倾盆而下的街道泛着冷光,我捏着刚从赌场保洁手里买下的监控录像带,雨水顺着帽檐滴进领口。录像显示,吴良死亡当日,有个穿长风衣的人在仓库外徘徊,他怀里抱着的檀木匣边缘,隐约可见和胶片里相同的饕餮纹。当画面放大到那人转身的瞬间,我感觉血液都要结冰——他耳后有块暗红色胎记,形状竟与王志强保险柜密码键盘上磨损的"9"字如出一辙。这胎记,难道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标记?
"叮——"手机提示音在雨声中格外突兀。技术科发来增强处理后的胶片截图,面具人最后的口型被AI解析成清晰的数字:091。这个数字组合不仅是保险柜密码,更是新港市1987年银行劫案的卷宗编号。记忆突然闪回,老周整理文件时说过的话犹在耳畔:"那些空壳公司的注册日期,怎么都卡在7月14号..." 7月14日,这个日期反复出现,绝不是巧合。它就像一把钥匙,或许能打开隐藏多年的秘密。
霓虹灯光在水洼里碎裂成无数光斑,我站在"地下蜂巢"对面的巷口,望着二楼虚掩的窗帘后若隐若现的黑影。当黑影举起某个反光物体时,我看清那是个青铜面具,眼眶处的孔洞正对着我的方向。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我意识到自己早已暴露在凶手的视线中。
拔腿追去的瞬间,空中炸开的惊雷照亮楼道,一枚刻着罗马数字"XIV"的青铜碎片静静躺在台阶上,边缘残留的暗红血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远处传来救护车凄厉的鸣笛,我知道,新港市的第十起命案,或许已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上演。
雨水冲刷着掌心的青铜碎片,冰凉触感突然让我想起吴良临死前诡异的笑容。他说"不该追查下去"时,瞳孔里闪过的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这些命案从一开始就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当第七起案件出现时,凶手就故意留下密码线索,等着有人像解谜般一步步踏入更深的黑暗。而那个反复出现的算式,或许根本不是数学题,而是倒计时的钟摆,每解开一个谜题,就离最终的真相更近一步,也离危险更近一步。
巷子尽头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我握紧配枪小心翼翼靠近。墙角蜷缩着个穿校服的少女,脖颈缠着带血的麻绳,手里死死抓着张泛黄的报纸——正是1987年银行劫案的报道,被红笔圈出的劫匪照片下方,赫然写着新港市现任市长的名字。少女的指甲缝里嵌着血渍,似乎在临死前曾奋力反抗。这张报纸,究竟是她偶然发现的秘密,还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
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生疼。我脱下外套盖住少女的尸体,警徽在雨中泛着冷光。冰凉的雨水顺着帽檐不断滴落,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混杂着少女身下暗红的血迹,蜿蜒成诡异的纹路。这已经是本周第三起类似的案件了,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死亡方式如出一辙,凶手却依旧逍遥法外。
背后传来脚步声,我猛地转身举枪,却发现是小夏。她撑着伞,脸色苍白:“凌队,局长让你立刻回局里。”小夏是局里新调来的警员,眼神里还带着未褪去的青涩,但工作时的认真劲儿却让人刮目相看。
我点点头,将青铜碎片和报纸小心收好。这些是在死者身旁发现的,青铜碎片上刻着奇怪的花纹,报纸则被雨水浸透,勉强能看出是一则几十年前的旧新闻,报道的是一起轰动全城的珠宝盗窃案。转身时,我瞥见巷口的监控摄像头闪烁着红光,不知道它是否记录下了凶手的身影。
回到警局,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局长站在白板前,上面贴着三位受害者的照片和简略资料。她们年龄相仿,职业不同,却都在深夜遇害,抛尸地点也毫无规律可言。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尸体身旁都会出现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古怪物品。
“凌子秋,说说你的发现。”局长转过身,眼神中满是期待和焦虑。
我将青铜碎片和报纸拿出来,详细讲述了现场的情况。当提到旧报纸上的珠宝盗窃案时,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那起案件发生在1985年,价值连城的“蓝月之泪”钻石被盗,警方追查多年却一无所获,最终成了悬案。
“你是说,这几起谋杀案和三十多年前的珠宝盗窃案有关?”局长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这些物品的出现绝非巧合。”我指着白板上的照片,“而且,凶手在刻意留下线索,他似乎在向我们挑战。”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小夏走访了三位受害者的家属和朋友,试图寻找她们之间的联系。在调查过程中,一个叫陈默的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是一位古董修复师,曾与第一位受害者有过接触。更可疑的是,他对青铜器物有着异乎寻常的痴迷。
当我们来到陈默的工作室时,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古董和修复工具,墙上挂着许多青铜器的图片和资料。陈默本人则坐在工作台前,专注地修复着一件青铜器。
“陈先生,我们是警察,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我出示了证件。
陈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请坐,不知道两位警官想问什么?”
小夏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你认识林悦吗?就是三天前遇害的那位女孩。”
“林悦?我记得,她曾来我这里咨询过一些古董的问题。”陈默放下手中的工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可惜了。”
在询问过程中,陈默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我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临走时,我不经意间瞥见他工作台下露出一角报纸,上面的日期和我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旧报纸十分相似。
回到警局后,我和小夏继续分析案情。技术科传来消息,监控录像被人动过手脚,关键时间段的画面都被删除了。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凶手是个心思缜密、具有一定反侦察能力的人。
深夜,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青铜碎片和旧报纸,试图理清其中的关联。突然,我注意到青铜碎片上的花纹和旧报纸上刊登的“蓝月之泪”钻石的形状有些相似。难道凶手的目标不仅仅是杀人,还和当年的珠宝盗窃案有关?
就在这时,小夏急匆匆地跑进来:“凌队,又发现一具尸体,作案手法和之前一样!”
我们迅速赶到现场,这次的受害者是一名大学生。在她身旁,除了常见的古怪物品,还多了一张手绘地图。地图上标记着城郊的一座废弃工厂,那是当年珠宝盗窃案嫌疑人的藏身之处。
看着地图,我心中一动:“凶手在引导我们去那里,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小夏握紧了拳头:“我跟你一起去!”
凌晨三点,我和小夏带着支援小队来到废弃工厂。工厂里一片漆黑,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我们小心翼翼地进入,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满地的灰尘和杂物。
突然,一声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凌子秋,你终于来了。”
我举起枪,警惕地环顾四周:“出来!”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正是陈默。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要完成父亲未竟的心愿。”
原来,陈默的父亲就是当年参与盗窃“蓝月之泪”的嫌疑人之一。盗窃成功后,他们因为分赃不均发生内讧,父亲被同伙杀害,“蓝月之泪”也下落不明。陈默从小就立志要找到钻石,为父亲报仇。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案件,发现那些参与盗窃的人的后代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而他却在贫困中挣扎。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他决定用残忍的方式向他们复仇,同时引出当年隐藏真相的人。
“你以为杀了这些无辜的人就能解决问题吗?”我怒视着他,“你这是在犯罪!”
陈默仰天大笑:“无辜?他们的父辈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们享受着用罪恶换来的财富,这公平吗?”说着,他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果然是那颗失踪多年的“蓝月之泪”。
就在这时,厂房的另一头传来脚步声,几个男人走了出来。他们是当年盗窃案的其他参与者,如今都已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看到钻石的那一刻,他们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
“把钻石交出来!”其中一人喊道。
陈默冷笑道:“想要钻石?那就来拿吧!”说着,他将钻石高高举起,“不过,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说完,他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厂房的角落突然冒出浓烟——他在厂房里安装了炸药。
情况瞬间变得危急起来。我大声喊道:“所有人立刻撤离!”
陈默趁着混乱向我扑来,我们在地上扭打起来。小夏见状,冲过来帮忙制服了陈默。在支援小队的掩护下,我们迅速撤离了厂房。就在我们跑出厂房的那一刻,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
案件终于告破,但我的心情却无比沉重。陈默的仇恨源于上一代的罪恶,而他却用错误的方式延续了悲剧。那起尘封多年的珠宝盗窃案,不仅毁掉了许多人的生活,也让更多无辜的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