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石躺在掌心,残留着陆聿珩指尖的微凉触感,像一枚滚烫的烙印。那份薄薄的契约文件,此刻却重逾千斤,压得沈星窈指尖微微发颤。
夜风拂过顶层观景台,吹动她墨绿色的裙摆,也吹不散她心头的迷雾。眼前这个男人,陆聿珩,月光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金丝眼镜后的琥珀色眼眸温润依旧,却深不见底。他提出的,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用她一年的自由和扮演,换取他承诺的庇护与安宁。
“陆先生,”沈星窈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她强迫自己直视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我需要看看协议的具体条款。” 她不能仅凭一个童年的模糊承诺,就将自己完全交托出去。即使他是那个在邮轮上将她从绝境中拉出来的人。
陆聿珩似乎毫不意外她的谨慎。他唇角极浅地弯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当然,这是你的权利。” 他侧身,对一直如同影子般静立在几步之外的顾叙白颔首示意。
顾叙白立刻上前一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纤薄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上面正是那份电子版协议的详细内容。他将平板递给沈星窈。
“沈小姐可以慢慢看。”陆聿珩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若有任何疑问,随时可以提出。”
沈星窈接过平板,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目光迅速扫过一行行严谨的法律条文。她看得异常仔细,心却一点点沉下去,又一点点被某些条款搅得波澜起伏。
核心内容正如他所言:
期限: 一年。
甲方(陆聿珩)义务:
1. 提供位于“栖园”的住所及一切生活所需(衣、食、住、行、安全)。
2. 解决沈家破产带来的所有债务及法律纠纷,保障沈星窈名誉不受恶意诋毁。
3. 提供必要资源,支持沈星窈发展个人兴趣或事业(特别标注:需符合沈星窈意愿)。
4. 在人前维护沈星窈作为“陆太太”的尊严与体面。
乙方(沈星窈)义务:
1. 配合扮演恩爱夫妻,包括但不限于共同居住、每周至少三次共同晚餐、出席陆家及必要社交场合。
2. 在公众场合需与陆聿珩保持亲密姿态(牵手、揽肩等),必要时需配合更亲密行为(如亲吻脸颊、额头)以应对媒体或特殊场合。
3. 协助陆聿珩“挡桃花”,应对其家族催婚压力,在陆家长辈面前展现良好形象。
4. 未经甲方允许,不得泄露协议内容及双方真实关系。
特别条款:
1. 甲方需尽力满足乙方合理的生活需求及精神需求。
2. 乙方拥有栖园内除甲方书房及主卧外所有空间的自由使用权(包括衣帽间、影音室、花园等)。
3. 双方需尊重彼此隐私,但遇紧急情况(如乙方生病)可破例。
4. 协议期间,双方均需保持情感与身体忠诚(名义上)。
条款清晰,权责分明,甚至可以说,陆聿珩给出的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尤其是“解决所有债务纠纷”和“提供资源支持发展”,这简直是溺水之人梦寐以求的浮木。
然而,那一条条关于“亲密姿态”、“配合行为”的要求,却又像无形的丝线,提醒着她这场关系的本质——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沈星窈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尽力满足乙方合理的生活需求及精神需求”这一行字上。这太模糊,也太……引人遐想了。她抬起眼,看向陆聿珩:“陆先生,‘合理的生活需求及精神需求’,这个范围如何界定?”
陆聿珩正倚着观景台的栏杆,姿态闲适地望着远处江面的灯火。闻言,他转过头,月光洒在他挺直的鼻梁和镜片上,折射出清冷的光。“沈小姐可以理解为,”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在契约框架内,你想要一个安静的书房作画,或是想养一只温顺的猫作伴,又或者只是需要一杯深夜的热牛奶安眠……这些,都在‘合理’的范畴。” 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在镜片后显得格外深邃,“至于‘精神需求’……我想,一个不被骚扰、可以安心做自己的环境,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满足,不是吗?”
他的解释滴水不漏,既给出了具体例子,又巧妙地避开了暧昧的陷阱,将“精神需求”导向了安全区。沈星窈一时语塞。
“那么,‘必要时需配合更亲密行为’,”沈星窈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这个‘必要’的尺度在哪里?由谁判定?” 这是她最在意也最不安的点。她可以接受演戏,但无法接受毫无界限的侵犯。
陆聿珩的目光落在她微微绷紧的下颌线上,那里透着一股倔强的脆弱。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尺度由场合决定,判定权在我。沈小姐请放心,陆某虽非君子,但也绝不行小人之径。协议的核心是‘扮演’,是给外人看的表象。所有行为的前提,是‘必要’,且绝不会逾越你无法接受的底线。” 他走近一步,距离拉近,他身上清冽的雪松与檀木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过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例如,在记者镜头前,一个落在额头的轻吻是公关需要,仅此而已。协议期间,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违背你意愿的事。”
他的保证清晰有力,眼神坦荡。沈星窈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心底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眼前的男人太深不可测,他的承诺,真的可信吗?
“最后,”沈星窈的目光扫过协议末尾,“关于忠诚条款……既然是名义婚姻,为何需要强调双方保持情感与身体忠诚?”
陆聿珩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沈小姐,”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自嘲的笑意,“陆太太这个身份,本身就代表着陆家的脸面。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必要的花边新闻或流言蜚语,影响到我们共同营造的‘恩爱’形象,也影响到你未来的声誉。这对你,对我,都是最省心的选择。”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协议结束后,你我皆是自由身。”
省心。这个词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沈星窈一下。是啊,对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她这个“陆太太”,首要功能大概就是“省心”,一个不会惹麻烦的花瓶。
心底最后一丝因为童年滤镜而产生的微弱旖旎,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剩下的,是冰冷的现实交易,和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需要这份庇护。她需要时间喘息,需要机会重新站起来。而眼前的男人,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也是最强有力的浮木。
沈星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墨色的眼眸里只剩下沉静的决断。她看向顾叙白:“顾特助,有笔吗?”
顾叙白立刻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支质感极佳的铂金钢笔,双手递上。
沈星窈接过笔,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颤。她没有再犹豫,在平板电脑上乙方签名处,一笔一划,用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沈星窈。
字迹清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力量感。
陆聿珩看着她签完名,镜片后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乙方签名处旁边,也流畅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陆聿珩。他的字迹遒劲有力,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沉稳。
“合作愉快,陆太太。”他收回手,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普通的商务签字。
“合作愉快,陆先生。”沈星窈低声回应,心头一片空茫。陆太太……这个全新的、沉重的身份,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时间不早了,”陆聿珩看了一眼腕表,动作优雅,“邮轮明早靠岸。今晚你暂时在顶层套房休息。叙白会安排好一切。”他转向**顾叙白**,“送沈小姐去房间。”
“是,先生。”顾叙白恭敬应声,侧身对沈星窈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小姐,这边请。”
沈星窈最后看了一眼陆聿珩。他依旧站在栏杆边,身影融入月色与江景之中,挺拔而疏离,仿佛刚才那场改变她命运的契约签署,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收回目光,攥紧了手中那个装着月光石吊坠的小包,跟着顾叙白离开了观景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向一个未知的、名为“栖园”的牢笼……或者,也可能是避风港?
顶层套房奢华得超乎想象,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浩瀚的江景与星空。但沈星窈无心欣赏,巨大的疲惫感和不真实感席卷了她。她草草洗漱,躺在柔软得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吊灯,久久无法入眠。
月光石吊坠被她紧紧握在手心,那微凉的触感和幽蓝的星云,是她此刻唯一熟悉的慰藉。
陆聿珩……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场契约,真的能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带给她安宁吗?还是……会将她卷入另一个更深的漩涡?
纷乱的思绪如同窗外的江涛,汹涌不息。
翌日清晨,“星瀚号”在薄雾中缓缓靠岸。沈星窈几乎没有行李,只拎着她那个简单的手提包。**顾叙白**早已在码头等候,一辆线条流畅、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慕尚停在他身后。
“沈小姐,先生已在栖园等候。”顾叙白为她拉开车门。
车子驶离喧嚣的码头,穿过繁华的市区,最终驶入一片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的顶级别墅区。绿树掩映中,一座极具现代设计感的庭院出现在眼前。白墙黛瓦,大片落地玻璃窗,线条简洁利落,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完美融合,低调中透着不凡的品味。门楣上没有任何张扬的标志,只有两个古朴雅致的字——栖园。
车子驶入院门,穿过精心打理的花园,停在一栋主建筑前。一位穿着整洁中式服装、气质儒雅温和的中年男人已等候在门口。
“沈小姐,欢迎来到栖园。”中年男人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微微躬身,“我是这里的管家,周伯。先生吩咐我在此迎接您,并协助您安顿。”
“周伯,你好。”沈星窈微微颔首,打量着眼前的环境。庭院里流水潺潺,绿植葱郁,空气清新怡人,完全没有她想象中豪门大宅的冰冷压迫感,反而有一种宁静致远的氛围。
“先生正在书房处理一些紧急文件,他吩咐我先带您去您的房间。”周伯引着她走进主宅。
室内设计延续了外部的现代简约风格,空间开阔通透,大量运用原木、石材和玻璃元素,光线极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设计的庭院景观,处处透着主人的好品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质清香,令人心神宁静。
周伯带着她上了二楼,穿过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停在一扇门前。“沈小姐,这是您的房间。先生特意交代,希望您能住得舒适。若有任何不习惯或需要,请随时告诉我。”
他推开门。
沈星窈的脚步顿在门口,呼吸微微一窒。
房间宽敞明亮,采光极好。整体色调是温暖柔和的米白与浅灰,点缀着清新的薄荷绿。一张宽大的法式复古大床占据中央,铺着看起来就柔软无比的浅灰色床品。最让她震惊的是靠墙那一整排巨大的衣帽间。
周伯适时地拉开了衣帽间的门。
里面并非空空如也。
左侧悬挂着满满当当的当季新款女装,从优雅的连衣裙、利落的裤装到舒适的居家服,色系以她偏爱的莫兰迪色和经典色为主,剪裁精良,面料考究。中间是玻璃格柜,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精致的内衣、睡衣和配饰。右侧则是鞋柜,高跟鞋、平底鞋、休闲鞋……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区域,摆放着未拆封的顶级护肤品、化妆品和香水,清一色都是她惯用的品牌!
这绝不是临时准备的客房。这分明是精心为她打造的、属于女主人的空间!
沈星窈难以置信地走上前,指尖拂过一件丝质衬衫的袖子,触感冰凉柔滑。她随手拿起一瓶护肤水,正是她用了很多年的那个小众贵妇品牌。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窥探的不安?他怎么会对她的喜好如此了解?
“这些都是先生根据沈小姐的尺码和偏好准备的。”周伯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解释,“先生说,希望您在这里能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在自己家?沈星窈心中苦笑。这里再好,也只是一个华丽的契约牢笼。
她压下翻涌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谢谢周伯,也……替我谢谢陆先生。费心了。”
“沈小姐客气了。”周伯微笑着,“您先休息,熟悉一下环境。午餐大约一小时后准备好,到时我来请您。先生应该也会下来用餐。”
周伯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沈星窈一人。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精心打理过的日式庭院,小桥流水,枫叶微红,静谧得如同世外桃源。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暖洋洋的,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和迷茫。
她走到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目光扫过这间奢华精致的“金丝笼”,最终落在梳妆台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静静地趴着一只毛茸茸的生物。
一只布偶猫。
它有着海豹双色的漂亮皮毛,湛蓝如宝石般的大眼睛正懒洋洋地半眯着,长长的白色尾巴悠闲地扫着桌面。看到沈星窈走近,它也只是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发出极其微弱的一声“喵”,透着一种养尊处优的娇憨和高冷。
沈星窈的脚步彻底顿住了。她记得自己曾经在某个社交场合,被记者追问兴趣爱好时,随口提过一句“喜欢猫,尤其是漂亮的布偶”。那只是很久以前,她作为沈家大小姐时,一句无关紧要的场面话。
陆聿珩……他竟然连这个都记得?并且真的在栖园为她准备了一只?
这只猫的出现,比那一整个衣帽间的华服更让她感到心惊。这细致入微到可怕的“关照”,究竟是他履行契约的“尽责”?还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她此刻还无法理解的掌控?
沈星窈慢慢蹲下身,试探性地伸出手指,想去触碰小猫毛茸茸的脑袋。
小猫似乎有些怕生,警惕地往后缩了缩,湛蓝的大眼睛盯着她,带着审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沈星窈下意识地回头。
陆聿珩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他换了一身浅灰色的羊绒家居服,柔和了西装带来的凌厉感,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金丝眼镜,整个人显得温润而放松。他斜倚着门框,目光先是落在沈星窈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似乎在观察她对房间的反应。随即,他的视线也落在了那只警惕的布偶猫身上。
“它叫‘云团’。”陆聿珩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寂静,低沉悦耳,“有点怕生,但熟悉了会很黏人。” 他缓步走了进来,没有靠得太近,只是停在了几步之外。
那只原本对沈星窈充满警惕的小猫,在看到陆聿珩的瞬间,湛蓝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它轻盈地从梳妆台上跳下,迈着优雅的猫步,径直走到陆聿珩脚边,极其熟稔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一副全然依赖的姿态。
陆聿珩自然地弯下腰,伸出修长的手指,挠了挠云团的下巴。小猫立刻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仰起头,甚至用粉嫩的肉垫轻轻扒拉他的手指,亲昵得毫无保留。
这一幕,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了一下沈星窈的心。
他并非如表面那般全然疏离。至少,这只猫……在他面前是全然放松和信任的。
陆聿珩安抚着小猫,抬眸看向有些怔忡的沈星窈,琥珀色的眼眸在镜片后显得温和:“房间还满意吗?若有不习惯的地方,告诉周伯或者直接跟我说。”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两人已是相处多年的伴侣,而非刚刚签下冰冷契约的陌生人。那只在他手下发出愉悦呼噜声的布偶猫,像是一个无声的注解,昭示着这个名为“栖园”的空间里,还藏着许多她未曾了解、也或许永远无法完全了解的陆聿珩。
沈星窈看着眼前这奇异又和谐的一幕——温雅的男人,娇憨的猫,阳光洒满一室。她握紧了口袋里那枚微凉的月光石,感受着它坚硬的轮廓,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力量。
“很满意,谢谢陆先生。”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流连在那只蹭着陆聿珩手心的布偶猫身上,“云团……很可爱。”
陆聿珩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脚边撒娇的小家伙,唇角似乎又弯了一下。“它胆子小,慢慢来。”他直起身,云团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脚步,“午餐准备好了,一起下去?”
他向她伸出手。不是那种情人间亲密的牵手,而是掌心向上,带着一种绅士的邀请姿态,如同契约里所约定的——在人前需展现恩爱。
沈星窈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又看了一眼在他脚边打转、满眼依赖的云团。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最终,落在了他温热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感顺着接触点蔓延开来。陆聿珩的手很稳,力道适中地收拢,将她微凉的手包裹住。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与昨夜在观景台上那若有似无的擦碰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
“走吧,陆太太。”他低声说,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廓。
沈星窈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瞬间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热意。她微微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慌乱,任由他牵着手,带着那只亦步亦趋的布偶猫,走出了这间为她精心打造、却又充满未知的金丝笼。
通往餐厅的走廊安静而漫长。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陆聿珩的步伐沉稳,沈星窈跟在他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力量和温度。他的手始终稳稳地包裹着她的,没有过分亲昵的摩挲,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坚定。
云团迈着轻巧的步子跟在两人脚边,长长的尾巴高高翘起,像一面骄傲的小旗帜。
沈星窈的心绪如同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影,摇曳不定。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走在前方男人挺拔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脚边那只全然信赖的小猫……
栖园的第一餐,契约生活的第一天,就这样以一种她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拉开了序幕。掌心的温度是真实的,脚下的路却依旧笼罩在契约的迷雾之中。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但此刻,她只能握紧手中这唯一的浮木,在这片名为“陆太太”的迷途里,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