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碎玉轩的檐角还挂着昨夜未散的露珠。甄嬛尚未起身,槿汐已悄然将窗棂推开一线,清新的空气裹着花香涌入,却掩不住她眉间的凝重。
昨日御花园一行后,皇帝的态度似有若无地疏远了几分,而那名佩戴莲花金线佛珠的小太监,也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
“娘娘,流朱说碎玉轩昨晚出了些异样。”槿汐低声禀报,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参茶。
甄嬛接过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沉静:“什么异样?”
槿汐迟疑片刻,才道:“香炉中惊现一只毒蝎,虽未伤人,但……奴婢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甄嬛轻轻吹开浮沫,神色未变:“把流朱叫来。”
不多时,流朱匆匆入内,脸上尚带着未褪的惊惶。她屈膝行礼后便急声道:“娘娘,奴婢已经让人将香炉彻底检查了一遍,毒蝎确实是今早才发现的,且香炉周围并无任何蛛丝马迹,仿佛凭空出现。”
甄嬛放下茶盏,指尖轻叩案几:“你可曾查过是谁最后动过香炉?”
“回娘娘,是浣碧昨夜亲自添的香,她说一切如常,并未见异常。”流朱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她在提及此事时,语气略显慌乱。”
甄嬛眉梢微挑,却不置可否。浣碧自幼随她长大,性情虽有些怯懦,却一向谨慎周全,不该如此失态。
“你先去安抚众人情绪,莫要引起骚动。”甄嬛缓缓开口,“我去看看那香炉。”
碎玉轩正厅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砖地上,斑驳陆离。甄嬛缓步走近香炉,蹲下身细细端详。铜炉表面光滑如初,炉底却有一道极细的划痕,若非特意观察,几乎难以察觉。
她伸手轻抚那道痕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划痕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刻意刻上去的。”流朱站在身后低声道。
甄嬛点头:“你再仔细查查,是否还有其他异常之处。”
流朱应声而去,甄嬛则站起身,环视四周。碎玉轩陈设依旧,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午后,甄嬛正在偏殿翻阅书籍,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流朱气喘吁吁地闯进来,“出事了!”
甄嬛抬头,神情平静:“何事惊慌?”
“是翠兰不见了!”流朱压低声音,“昨夜更鼓三响后,她去厨房取点心给娘娘宵夜,之后便再未归房。奴婢派人四处寻找,连碎玉轩内外都翻遍了,竟毫无踪迹。”
甄嬛眉头微蹙:“可有目击者?”
“没有,当时天色已晚,宫人们大多歇息了,没人注意到她的去向。”
甄嬛沉思片刻,忽然想起昨夜那个手腕缠绕莲花佛珠的小太监,心中警铃大作。
“传浣碧来。”
浣碧很快赶到,神色紧张,眼圈泛红:“娘娘,奴婢已经问过几个宫女,都说没见到翠兰出门。”
甄嬛盯着她的眼睛:“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回娘娘,是戌时初刻,她奉命去厨房前,还与我说过话。”浣碧低头答道,声音微微发颤。
甄嬛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转向流朱:“你再去查查碎玉轩附近有没有可疑之人出入。”
流朱领命离去,浣碧仍跪在地上,双手紧握衣袖,指节发白。
甄嬛没有让她起身,而是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卷:“浣碧,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浣碧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娘娘,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甄嬛望着她,良久未语,最终只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待浣碧退下后,甄嬛独自坐在窗边,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梅花纹。她隐约觉得,碎玉轩近来的种种异象,绝非巧合。
翌日清晨,碎玉轩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甄嬛刚起身,槿汐便急匆匆赶来:“娘娘,井里……井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甄嬛心头一震,披衣而出。
碎玉轩后的老井旁,几名小太监和宫女围成一圈,神色惊恐。井水尚未结冰,水面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而井底,赫然躺着一名女子——正是失踪的翠兰!
她的脸色青白,嘴唇泛紫,显然是溺亡。然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她紧紧攥在手中的,是一枚皇后宫中的腰牌!
甄嬛俯身查看,指尖触到那枚腰牌时,心头骤然一冷。
“立刻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她低声吩咐,“派人去请稳婆来辨认尸身。”
流朱连忙应命,而甄嬛则转身回到碎玉轩,将那枚腰牌放在案几上,目光沉沉。
皇后宫中之物,为何会出现在翠兰手中?是有人栽赃嫁祸,还是……
她还未及深思,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流朱满面焦急,“稳婆来了,说是翠兰死前曾被人掐住喉咙,且脖颈处有淤青,极可能是先被勒晕后再投入井中!”
甄嬛瞳孔微缩:“也就是说,她是被人蓄意杀害?”
流朱点头:“是。”
甄嬛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太后寿宴上那位始终注视自己的嫔妃,以及昨夜那个手腕缠绕莲花佛珠的小太监。
她睁开眼,望向窗外灰蒙的天色,语气平静却透着寒意:“这场棋局,开始有意思了。”
暮色渐浓,碎玉轩内烛火摇曳,光影交错。甄嬛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腰牌,思绪翻涌。
“娘娘,”槿汐轻声提醒,“今日皇上召您赴赏花宴,时辰快到了。”
甄嬛缓缓起身,整理好衣裙,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走吧。”
碎玉轩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风穿过廊下悬挂的铜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而在井边角落的泥泞中,半张残破的纸条正静静躺在那里,上面写着一串奇怪的符号——谁留下的?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