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似血,仿若天穹倾覆下的一碗猩红,将整个天地染成凄艳的赤色。黄沙在沈昭雪身畔翻涌,如潮水般无声无息地蔓延,一寸寸吞噬着她的身躯,仿佛要将她彻底埋葬在这片荒芜之中。
好沉,好沉。
佩剑猛的被插入地面,她再也承受不住跪倒在地面上,发狠的捂住自己的心脏,脸上的尘土活着泪水慢慢掉下来,划过脸直到掉在地上再也看不见。
甘心吗?她一遍遍的问自己。
身后是万劫不复的战场,身前是无尽的虚空。
大宁疆土不复,她有什么资格重归故园?她是罪人,即便是大宁的百姓原谅了她,即便是所有人原谅了她。
但是她摆脱不了这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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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前
“你当真有信心战胜辽国!?”
说此话的人正是大宁昏君——楚乔。
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倘若没有他曾经的盛世又怎会灰飞烟灭?沈昭雪眼眶泛着红,直视着他的眼睛。
恨,怎么会不恨。但我却只能违背我的心意。
“儿臣定会战胜辽军,还大宁一个完整的边疆!”她慢慢垂下自己高傲的头颅,用着恭维的语气面对他。
楚乔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而沈昭雪恰好捕捉到了这一丝笑意。比狐狸还狡诈,比阴沟的老鼠还要恶臭。
并不是对眼前女人的欣赏,更多的是对自己庞然权力劫后余生的喜悦。
令人作呕。
当她带领着十万大军奔向城门时,她便明白,这是一条不归路,她明知自己深陷其中,却又不愿意回头,直到泥潭中的藤蔓将她拉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步错,步步错。
她没办法再回去了。
接着昏黑的烛火,她缓缓的写下了自己的遗书。
“吾父吾母亲启……
人心皆由血肉铸就,即便再如何坚强、再如何冷漠,一旦某个事物触及了深藏的软肋与痛处,泪水便会在不知不觉间溢出眼眶。那并非怯懦者的象征,而是无声的控诉,是压抑已久的痛苦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当泪水滚落到了刚写完的字上,她才发觉自己方才流出了眼泪。
如果要是被别人看到沈将军流泪了都会放肆嘲弄一番吧?当做是把柄来威胁她。
但是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要活,要万物生,要濒死的大宁起死回生。
贪婪,从来不是贬义词。
她一定会打败的,大宁会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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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做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那又为什么要尝试呢?
起风了,她靠在一块背风的石头。
传说人在弥留之际会如果梳理自己的长发一般细心又快速的回顾完自己的一生。
“我要死了么……”
她好像看到了,看到了儿时学习走路的自己,看到了学习兵法的自己,看到了曾经的盛世。时间会抹平一切,曾经怎么也学不会走路的自己消失了,刻苦钻研兵法,也百思不得其解的她也消失了,什么都消失了,她什么也没能留下。
往后一切都与她无缘了。